几位老者带头,深深躬身:
“伯爵大人,一路辛苦!”
李方清直起身,目光掠过一张张被日头晒得黝黑却洋溢希望的面孔,心口微微发热。
他抬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自己却留在原地,与百姓并肩步行——
青衫与褐衣交错,白狼徽与粗布同尘,一幅名为“归乡”的画卷,在夏风与欢呼里徐徐铺展。
麦浪翻滚的官道上,欢呼声像夏风一样热烈。
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撩起,大王子林浩锦衣金冠,在王旗与燕赵徽的簇拥下站出车厢。
阳光落在织金龙纹上,耀眼得让百姓一时噤声,只剩风掠麦尖的沙沙响。
“这是哪位贵客?”
有人小声嘀咕。
话音未落,李方清已快步走到车旁,声音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此乃我王国大王子殿下——速速跪拜!”
刹那间,像被无形的手按下,道旁百姓齐刷刷矮下身去,尘土飞扬。
老人颤颤巍巍,孩童被父母按头,壮汉们单膝及地,麦浪与人群同时低伏,只剩白狼旗与王旗高悬。
林浩抬手,掌心向外,示意“平身”,目光掠过起伏的人海,唇角含着得体而满意的微笑。
然而手掌放下,百姓却仍旧跪着——无人发话,他们不敢动。
李方清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垂下眼帘,掩去那一瞬的冷意。
待王子转身看他时,他已换上一贯的温雅笑容,仿佛方才的凝滞从未发生。
“殿下,”他微微躬身,声音热情。
“百姓淳朴,初见天颜,喜不自胜,还望恕罪。”
林浩笑着点头,目光却在那片仍旧低伏的麦浪与人海中停留一瞬,眼底掠过一丝得色,又似在品味这份无人敢拂的尊崇。
阳光炽热,照得金冠熠熠生辉,也照得李方清眸底深处的波澜,一闪即没。
终于,他抬手,朗声道:
“殿下恩赦——起!”
百姓这才起身,尘土飞扬,欢呼声重新响起,却比之前多了分拘谨。
李方清笑着引车前行,白狼徽在日光下冷冷闪烁,像一面无声令旗——提醒众人,也提醒自己:
规矩与尊严,高过任何一顶王冠。
烈日当空,远处地平线腾起一层热浪。
车队转过最后一道山弯,燕赵城豁然出现在视野——城墙与王城同高,却通体以灰白花岗岩条石垒砌,石缝间嵌灌铁浆,远看像一条冷铁脊骨横卧旷野,在阳光下泛着青森森的暗光。
大王子手搭凉棚,举目远眺,眉梢不由扬起:
“好气魄!若再拔高三尺,与王城也可一较高下了。”
李方清连忙侧身,连连摆手,语气谦恭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殿下抬爱,臣怎敢僭越?
燕赵偏远小垒,不过求个坚固御寇,哪敢与王国中心比肩。”
说话间,城门已近在眼前。
千斤闸未落,铁铆钉门板黝黑厚重,门洞上方石匾刻着二字,笔力遒劲,却未髹金,只刷了一层清漆,质朴中透出自省。
城墙顶端,白狼旗与王室纹旗并排高悬,迎风猎猎作响,像在向远道而来的王旗致意,也在默默宣示领地臣属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