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富贵。
魏梁心头剧震,手随心动,一声大刀出鞘,刀锋已贴上暗卫脖颈,寒光映出一线血痕:
献关?我先拿你的人头去请赏!
旧族高、魏几家,正缺祭旗之牲!
暗卫却笑了,笑意透过铜孔,冷冽又从容:
将军真要喊人,何不先摇铃?
魏梁一怔——寝室门侧,确有一根铜铃索,直通外廊岗哨。
他方才怒极,竟忘了此节。
此刻被点破,手心不由微汗,刀势却仍未撤:
你以为我不敢?
你不敢。
暗卫语调平稳。
铃绳已断,哨兵已醉。
将军若把某交出去,高家会赏你一时,却也会疑你与我燕赵暗通——
届时,左右不是人。
话音落地,暗卫身形一晃,鬼魅般闪至门边,抬指在残铃上轻轻一敲。
叮——
脆响回荡,却无人回应。
魏梁脸色骤变,握刀之手青筋暴起,却终究没有再度挥出。
恰在此时,门被无声推开。
一名燕赵特卫怀抱稚童踏入——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眉眼周正,呼吸均匀,正沉沉睡在披风内,对室内剑拔弩张浑然不觉。
暗卫抬手,特卫立刻止步。
暗卫目光重新落在魏梁脸上,声音低沉而笃定:
令郎小郎君,如今在燕赵学堂寄宿,一切安好。
将军若肯开关,他日父子重逢,仍享太平;
若执意困兽,城破之时,乱军之中——
话未尽,意思已明。
魏梁怔怔望着儿子熟睡的侧脸,手中大刀缓缓垂下,一声落地。
他踉跄两步,扶住案角,声音嘶哑:
你们......赢了。
丑时火起,我开北门,但你们要保我魏氏满门平安。
暗卫收手,躬身一礼,面具后的目光平静如水:
燕赵言出必践。
将军明日,只会因顺应天时而名留青史。
烛火摇曳,铜铃残音渐散。
窗外,乌云裂开一线,月光冷冷洒入,将两道身影拉得修长——
一场里应外合的破城之计,就此落子。
雁南镇·夜
残月如钩,风卷尘沙。
李方清负手立于枯槐之下,影子被灯火拉得老长,像一柄未出鞘的剑。
他声音低哑,似是对风倾诉,又似拷问三人——
“难道我手腕太软?
对他们太仁慈?
占他城、免他税、许他官,竟还换不来一夜安睡!”
杨荣上前半步,压低嗓音:
“主公迁走富豪,只是拔了明面上的刺。
真正扎手的,是盘在砖缝里的‘根须’——土势力。”
他抬手一划,像在夜色里勾勒出一张暗网:
“他们产业不丰,却把控市井:
漕口、牙行、斛斗、秤杆,甚至一条街的粪车出入,都得给他们交‘脚钱’。
昔日城主靠他们当耳目,他们靠城主当护身符,互为寄生,撕都撕不下来。”
李方清阖眼,喉结滚动,声线冷得发苦:
“早知如此,该先踩盘子,后开城门,省得留这些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