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清望着这一幕,指尖轻点桌面,低低一笑——
棋局,已活;商潮,正起。
李方清倚栏而立,唇角含笑,眸光穿过灯影与酒雾,落在不远处那道素青身影之上。
他抬手,指尖轻点虚空,像在以风为笔,写下一封无声的请柬——
“小小。”
苏小小会意,颔首,广袖一拂,身后十二名歌姬鱼贯而出,衣袂轻如云岫,步生莲花,在宴席前方的空地上悄然落定。
丝竹声先起,清越如泉,继而羯鼓轻擂,似夜雨击窗;
编钟再鸣,若远山回雪。
音律层层铺展,众人的谈笑声不自觉便低了下去。
歌姬们广袖舒卷,裙裾旋开,绣着的蝶、鸾、海棠、流云,在灯焰里一齐活了。
她们的动作并不繁复,却极尽分寸:
抬腕,似摘星;
回眸,如隔水;
折腰,只轻轻一弯,便弯出一泓月色。
没有媚眼,没有露骨,只有行云流水的线条与恰到好处的呼吸——
美得像一幅缓缓铺开的丹青。
男宾们不自觉停了箸,目光专注而澄澈——
“好!这一式‘回风’,若用在织机踏板,可省半分力!”
黄道婆轻声赞道。
“鼓点与铸锤同律,若炼铁时以此节拍,火候更稳。”
欧冶子眯眼捋须。
“音阶递进,暗合营造榫卯之数。”
鲁班甚至以指轻叩桌面,默默记谱。
他们看的不是歌舞,是节奏、是韵律、是可供百工借鉴的“法”。
女眷们亦屏息凝望,眸中闪着向往——
“那袖上的云纹,若绣在春衫,定也飘逸。”
“她们的步态好生轻盈,改日若能请教一二,赴宴也不怕失礼。”
“听说苏大家开有‘清音坊’,不知可收外徒?”
苏小小立在中央,月白襦裙,鬓边只簪一枝玉兰,却衬得眉目如画。
她并不起舞,只轻启朱唇,歌声像夜风拂过漳水: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透,仿佛将满城灯火影都滤成柔波。
最后一句“征”字余音袅袅,编钟恰好收声,羯鼓亦止。
十二名歌姬同时折袖,俯身一礼,如一朵彩云忽敛,归于夜空。
静——只余风灯轻晃。
继而,掌声、喝彩声如潮涌起,却无一丝轻浮啸叫。
富豪们起身致意,女眷们以团扇掩唇低笑,孩子们学着大人模样拍起小手。
苏小小领着歌姬再福一礼,退入灯影深处,衣香鬓影,转瞬无痕。
李方清举杯,遥遥相敬,眸光温暖——
“有此清音,有此良夜,燕赵何愁不兴。”
灯火更灿,夜宴方酣。
次日清晨,山雾尚未散尽,领主住宅的花窗却已透进碎金般的阳光。
李方清披着一件玄青外袍,倚案而坐,面前摆着热茶与几张空白折页。
胡雪岩、张仪、管仲依次列座,茶香氤氲,气氛轻松。
李方清先朝张仪挤了挤眼,打趣道:
张仪呀,你可让我好等!
再迟些,我便要派人到路上给你搭帐篷了。
张仪知道主公在玩笑,便故意叹了口气,拄着桌沿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