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城的风眼已起,你便回燕赵去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尾音。
李方清双手合抱,深深一揖:
“蒙陛下成全,臣即刻归领。
荒土虽远,终是臣生根之处;
假以时日,必叫那方天地自长出城墙与市声。”
国王轻笑,指节在案上敲出两声脆响:
“去吧。王城内的铺子、账簿、人手,朕自会交财政大臣照看;
包拯坐镇治安府,宵小不敢妄动。谁敢伸爪子,律法自有刀斧。”
李方清朗声应道:
“有陛下金口一诺,臣便无后顾之忧。”
说罢,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把最后一丝牵挂也拍进心跳里,
“明日拂晓,臣便启程。”
国王点头,随手合上案前那卷未批的奏章,仿佛合上了一扇城门。
“回去的路上,替朕看看春天的麦苗,看看河边的柳色。
等你下次再来,朕要听你亲口说——燕赵的风,比王城更暖。”
暴雨像千万支银箭射向大地,雷声滚作擂鼓。
李方清却仰面任雨点砸在脸上,笑得比闪电还亮。
李存孝打马挨近,嗓门盖过雨声:
“主公,挨了训斥、失了公主靠山,您还唱小曲似的,到底乐啥?”
张仪、胡雪岩在后面瞬间瞪大眼,心里齐喊:
完了,这憨将军把话挑明了!
李方清勒住缰绳,让马在雨里打了个旋,水花溅出一圈银环。
他抬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指缝淌下,像替他把所有顾忌冲走。
“训斥?那是不准我建城。”
他朗声一笑,声音混着雨,带着金石相击的脆亮,
“可陛下也亲口说了——两年内,燕赵免税、不增赋、不派监官,任我自拓疆土。
你们想想,这比赐我一座空壳城更值钱!”
李存孝眨巴眨巴眼,还没回过神。张仪却已猛拍额头,雨水溅起:
“原来如此!王城不许建城,却默许我们回领地悄悄筑墙扩土;
不许给兵,却免了税粮,正好自筹军饷!
主公挨的是‘明斥’,得的是‘暗赏’!”
胡雪岩也笑得眉眼弯弯:
“朝堂上那一声‘不准’,是把利刃递到主公手里——
往后谁再眼红,也挑不出错处。
咱们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声张’,却把城池、路渠、仓廪统统垒起来!”
李方清扬鞭指向北方,暴雨中,那条官道像一条黑亮的河,直通燕赵:
“公主疑我,贵族轻我——正好!
从此无人再盯着我数砖瓦、算粮秣。
我要让这条雨路,三年后变成十里长街、百业云集;
让我那荒原,自己长出城墙!
今日淋的雨,便是来年浇麦的甘霖。”
他说罢,放声大笑。
雨声、雷声、马蹄声,全被他笑声压下。
张仪与胡雪岩对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存孝虽没全懂,却觉胸中热血翻涌,抡起马鞭在空中炸出一声脆响:
“主公说干就干!
兄弟们,回燕赵——筑城去!”
雨幕如铁,笑声如火。
一队人影在暴雨中纵马北驰,水花溅成碎银,像替他们提前铺好了一条通向未来的光道。
雨幕如倾,官道被敲得啪啪作响,水花溅起半尺高。
李方清勒马,抬手示意整队缓行。
前方十数步,一团黑影横卧泥中,雨水已漫过那人的耳际,随时可能灌入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