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一袭青缎长衫,袖口银线算盘纹若隐若现;
苏小小换了身藕荷色窄袖裙,怀里抱着新调的香盒,步子轻快。
两人跟在叶连王子身后三步,像一左一右的影子。
王子今日着了素白常服,只在腰悬一枚墨玉龙纹佩,步履悠然。
他回头,眼尾带着点调侃:
“听说你家主公要送我一份大礼?”
胡雪岩拱手,笑意里带着生意人的圆润:
“正是。
主公想在都城里设一间‘燕赵分号’,专卖精瓷、香茶、月白绸,想邀殿下以‘干股’之礼同享红利。”
“干股?”
叶连挑眉,指尖转着腰间玉佩。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想让我跑腿吧?
若我不出力,是不是连门匾都不给挂?”
胡雪岩笑出了声,语调却越发恭敬:
“殿下言重了。
主公吩咐——您即将远行,故乡风月不可不览。
今日权当闲游,若有哪条街、哪家铺子入得了您的眼,只管点头,余下琐事自有小人操办。”
叶连摇头失笑,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随从中走出一名青衣管事,朝胡雪岩微一躬身:
“克连都城,八条主街——东南西北各二。
纵有百十条支巷蜿蜒,最热闹者仍在这‘八正街’:
东市‘朝曦’、‘春熙’;
西市‘落霞’、‘锦鳞’;
南市‘飞虹’、‘听雨’;
北市‘霜雪’、‘云岚’。
殿下平日最爱去的,是西市‘锦鳞街’——
那里水巷交错,行商坐贾云集,酒旗与风帆相映,最是烟火人间。”
叶连负手,眸光掠过远处高耸的朱楼:
“那就先去锦鳞街。
胡掌柜,带路吧。”
胡雪岩含笑应声,苏小小悄悄掀开香盒。
一缕幽淡的松烟茶香混进阳光,像给这座即将开业的铺子提前写好了招牌。
锦鳞街,水巷石桥交错,青石板被万足磨得发亮。
两岸朱楼碧瓦,檐角风铃叮咚,酒旗与锦帆在风里撞出一片缤纷。
沿街一眼望去,市声如潮——
东头第一家,“琉璃火”专售波斯琉璃灯,灯罩一转,满室星河;
隔壁“雪魄斋”堆满北地冰玉,雕成玲珑玉兔、雪狮,触手生寒;
对门“金粟坊”卖西域胡饼,刚出炉的芝麻香能飘半条巷子;
再往前,“绛雪绸庄”高悬天水碧的软烟罗,风一过,像一湾春水泻下;
“鸣玉阁”专卖和阗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里,玉屑如雪;
“醉墨轩”挂满了名家字画,门口一缸墨汁养莲,莲叶上滚着未干的墨迹;
“飞梭记”机杼声昼夜不息,织的是一寸一金的天蚕锦;
“香象居”堆着整块整块龙涎香与沉水香,入鼻先醉;
“雁归楼”卖南国美酒,封坛泥上犹带荔枝林的风露;
“千刃坊”则摆满各式奇兵——缅刀、倭剑、波斯弯刀,寒光交错;
“云锦酒垆”把整条锦鲤养在透雕水晶缸里,佐酒时现捞现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