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高悬“承乾”二字,乌木为匾,鎏金为骨,气势压得人先自觉矮了三分。
殿外铜鹤吐香,袅袅白烟在晨光里升腾,仿佛为即将踏入的权力漩涡铺陈一层薄纱。
忽听得殿内钟鼓齐鸣,一声高亢悠长的宣赞破空而出——
“陛下有旨——宣!
齐拉王国使者、燕赵领主李方子爵,及门客张仪、胡雪岩入殿觐见!”
嗓音如银瓶乍迸,带着金石余韵,在朱梁间来回撞出层层回声。
两旁小侍从立刻低身趋前,以手示引,声音压得极轻,却带着掩不住的敬畏:
“大人,时辰已到,请移步入殿。”
李方清微微颔首,玄绡斗篷随动作荡起一道暗红涟漪。
他抬眼望向幽深殿门,眸光沉静,如深潭映刃。
张仪羽扇轻收,袖中暗扣一记机括;
胡雪岩则垂手肃立,指尖无声捻过腰间玉算子,似在拨动尚未响起的金珠。
下一瞬,三人同时举步,靴跟叩在丹墀金砖上。
清越之声一路递进殿内,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缓缓开启了克连王权最深处的那道门。
丹陛之上,赤金王座巍然。
李方清踏过最后一道金槛,率先单膝点地,玄绡斗篷铺陈如夜色——
“齐拉王国使者、燕赵领主李方清,谨代吾王,觐见克连陛下。”
胡雪岩、张仪随之一并俯首,衣袂与金砖相触,发出轻若羽落的声响。
王座之上的声音平稳而悠长:
“使者请起。”
李方清起身,抬手一揖,玄青袖角划出一道肃杀而优雅的弧线:
“谢陛下隆恩。”
国王的目光掠过三人,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轻敲一记,似在丈量人心:
“寡人听闻,子爵此行,尚携商队同行?”
李方清微微颔首,声音不疾不徐:
“陛下圣明。
此番奉密旨而来,一为护送贵国王子返国,二则以商队为屏,掩人耳目,免生枝节。”
国王眉梢轻挑,笑意淡若晨霜:
“沿途市井皆言,燕赵商旗所至,瓷若凝脂、绸似流云,连寡人御苑的采买官也动了心思。”
张仪羽扇半掩,朗声接道:
“陛下,商贾通衢,亦是邦交之路。
以丝瓷为介,以市舶为桥,使两国百姓日有所需、夜有所盼,则刀兵自息,和平长存。”
国王静静听完,眼底那抹审视终于化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
“好一个‘以商为盟’。
既如此,寡人拭目以待——看子爵如何以商旗,护我儿归程。”
张仪上前半步,双手高举过顶,将一卷镶金火漆的文轴呈上。
两名内侍躬身接过,在丹陛前缓缓解开赤红丝带,展开帛书。
帛长六尺,以齐拉王室御用的月白绫为底,上以金粉、银泥、墨色三色交织成字,灿若星河。
张仪朗声诵读,清音在殿梁间回荡——
“齐拉王国国主谨致克连王国国主:
维天维地,维民维邦;
以商为桥,以货为绳,永息兵戈,共缔长荣。
今两国议定,和约如左:
其一通商之权
自和约钤印之日起,两国各开五关:
齐拉之燕赵、扶风、临河、青兰、云津;
克连之赤霄、星野、澜峡、霜角、白鹭。
关吏不得擅加厘税,商旅所至,皆依“一次完税”之例,凭王室关碟,诸关互认,千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