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抿唇一笑,抬手将染好的丝缎挂起,水蓝颜色映得她眉眼温柔:
“等明年一开春,樱花满坡,喜事就该敲锣打鼓地来了。”
梭声轧轧,水汽蒸腾,两位织女在一抹靛青里,悄悄把祝福也织进了丝里。
……
傍晚的军营被落日镀成一片赤铜色。
妇好掀帘而入,甲叶撞得噼啪作响,脸上却带着少见的怒火。
“姐姐,怎么了?”
秦良玉放下兵书,抬眼便见她一掌拍在案几上。
“外头竟有人造谣雨璇镇长!”
妇好咬牙。
“说甚么她已成了燕赵领地的主母,简直胡说八道!”
秦良玉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神色缓和,绕到妇好身侧,低声道:
“姐姐,先别气。
这……其实不算谣言。”
妇好猛地瞪圆了眼:
“连你也跟着起哄?”
秦良玉失笑,伸手揽住她肩膀:
“我哪敢拿你家主公开玩笑?”
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卷崭新的《燕赵旬报》。
“喏,自己看。”
报纸正中是一幅木刻画像:
李方清执着油纸伞,易雨璇挽着他的臂弯,两人并肩而行。
伞下只题一行小字——
“一人撑伞,两人行。”
落款处,赫然印着杨溥的私章。
妇好盯着画像良久,指尖慢慢松开,终是长叹一声,嘴角却浮起无奈的笑意:
“原来如此……那便祝他们白头偕老吧。”
她抬手,轻轻碰了碰那伞下的剪影,像是替旧日主公,也替自己,把最后一丝牵挂放进了风里。
营帐里,灯火被夜风吹得微微摇晃。
秦良玉的手掌仍落在妇好肩头,像一盏小灯,把热度一点点渡过去。
“姐姐,”
她放软声音,
“你从不是消极的人,今日却像霜打的芦苇——到底在怕什么?”
妇好低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画圈,良久才吐出真心话:
“我怕雨璇成了‘夫人’,就不再是‘镇长’;
怕她往后只能站在男人身后,把从前的锋芒都收进锦囊。
她曾是几个村的脊梁,后来让出一块地,再后来又把整个领地并入燕赵……
我怕下一步,她连自己都让出去了。”
秦良玉听完,忽然笑了,那笑意像刀出鞘,带着明亮而笃定的锋芒。
“姐姐,你可记得——雨璇至今仍是王廷册封的男爵,爵印与封诰都在她手里;
主公若要夺,早夺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她牵起妇好的手,掌心相贴,掌心都是常年握兵留下的茧,
“你再看看我们:
我掌兵,你练兵,嫘祖管蚕桑,黄道婆革新织机——
主公可曾让我们退回闺阁半步?
他连军议都许我们着甲列席,又怎会折断雨璇的翅膀?”
妇好怔住,抬眼对上秦良玉澄亮的目光。
秦良玉继续道:
“主公常说,燕赵要的不是‘附庸’,而是‘伙伴’。
雨璇之所长在治民、在教化,他若真把她束之高阁,便是自断臂膀。
姐姐,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雨璇自己?
她可不是被一纸婚书就能关进笼子的雀鸟。”
灯火噼啪一声,爆出小小的火星。
妇好缓缓吐出一口长气,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