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清环视众人,眼底映着烛火,像两簇不灭的炬:
“兵、银、粮、工、法,五路并发。
诸位,还有哪一路未妥?”
议事厅里,烛火被华佗一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压得微微一暗。
华佗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常年与阎罗抢人的笃定:
“主公,我已拟好三路防疫——
第一路,随军郎中二十人,专管饮水沸煮、秽物深埋;
第二路,药棚四十座,熬大锅汤:
柴胡、黄芩、贯众、甘草,日饮三次;
第三路,死畜、腐物、黑水洼,一律石灰封盖,再掘深坑掩埋。
另请拨我三十辆驴车、二百口铁锅、五十石药材,半月之内,绝不让瘟神抢在赈粮前头。”
李方清颔首,衣袖里掏出一方小铜印,递过去:
“华神医持此印,灾区所有药铺、郎中都听你调遣。
敢抬价的,让许褚的刀跟他说话。”
众人轻笑未落,黄道婆已起身,手里托着一卷布样:
“主公,我与嫘祖、陆羽商量好了——
灾区荒地多桑多麻,我们打算沿河搭三座临时织坊、两座茶焙房、一座油榨坊。
棚子是竹木的,织机、焙笼、榨床却用鲁大师的榫卯,拆下来就能搬回燕赵。
日后洪水退了,这些厂房、店铺……还算咱们领地产业么?”
李方清指尖轻敲剑首,金属声冷冽:
“黄婶子,你只管放手建。
地皮是王室赈灾基金低价买的,三年之内,别人眼红也无话可说;
三年之后,若有人伸爪子——”
他侧头,看向许褚、秦良玉,笑意里带着刀锋,
“咱们燕赵的刀,一向磨得很快。”
许褚哈哈大笑,把佩刀抽出半截,烛火在刃口一跳:
“主公放心,末将每日磨刀水都留着,专等不长眼的。”
黄道婆抿嘴一福:
“那便好。明日我亲自押第一船机杼南下,让灾区的姐妹看看,什么叫‘灾地生金’。”
李方清环视满厅,声音不高,却像敲在铜钟上:
“灾要赈,疫要防,地要垦,厂要建,银钱还要生息。
诸位——
燕赵这把大算盘,今日算珠已齐,接下来就看我们如何把珠子拨得山响!”
秋阳斜照,新筑的渠堤泛起一层湿润的光。
陈潢、郑国、李春三人站在一幅摊开的羊皮地图前,靴底沾着黄泥,却浑然未觉。
陈潢以竹鞭点向西侧那条断续的蓝线:
“若把干渠再延三十里,穿过这片浅丘,便可把燕赵、桃溪、雨璇三镇串成一线。
上游筑坝蓄水,中游凿隧分流,下游设闸泄洪——
旱时三镇同灌,涝时又可互为吐纳。”
郑国捋须,指尖沿着等高线轻轻一划:
“坝址我已勘定在前面的鹰嘴峡。
峡口仅四十丈,两岸岩壁坚硬,可省三成石方;
再往下游七里,李春兄的‘鸳鸯闸’正好派上用场——
枯水期一闸截流,丰水期双闸齐启,分洪入旧河道,可保桃溪万亩桑田无虞。”
李春折下一根苇秆,在地图上比出三道水门的高度:
“闸体用鲁大师的榫卯铁榫锁石,每闸七孔,中设叠梁;
暴雨一夜可泄五百丈洪峰,平常又可抬高水位三丈,让上游水渠自流灌溉。
如此,燕赵镇冬麦、桃溪春桑、雨璇晚稻,四季用水互不掣肘。”
陈潢抬头,望向西天尽头起伏的山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