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门“哐”地阖上。
外头,燕赵兵卒押着俘虏排成一列,清点人数。
里头,魏长风刚被推进去,绳子便松了。
亲兵低声道:
“委屈魏寨主半刻,等外头戏做完,再请您喝庆功酒。”
魏长风揉了揉手腕,咧嘴一笑:
“不委屈,这出戏才唱到一半。
待会儿记得给我留条好马,我还得‘逃’回青兰城报功呢。”
仓外,秦良玉收刀入鞘,吩咐副将:
“把人都押到校场,分开登记。
老弱妇孺另置一处,敢反抗的——”
她声音不高,却足够让俘虏们听得清清楚楚。
“就地格杀。”
喽啰们跪得更低了,生怕下一个字就落在自己头上。
……
而西北山道上,裘彪尚不知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仍在庆幸“魏兄弟义气”。
暮色四合,九连岭西北的鹰愁峡口。
裘彪勒马高岗,背后三百残部皆是亡命之徒。
连日暴雨冲得山石嶙峋,泥泞没过马蹄,却掩不住匪众眼里那股被逼疯的凶光。
“弟兄们,”
裘彪铜环刀一指峡口外那支稀稀拉拉的队伍。
“看见了没?那是刘晓辉的‘官军’!
行军不成列,枪尖生锈,连旗子都歪。
咱们虽折了老巢,但撕他们一层皮,绰绰有余!”
众匪齐声低吼,像一群饿狼嗅到血腥。
……
刘晓辉的西路军此刻正如裘彪所见。
步兵斜挎长枪,三三两两聚在树下躲雨。
骑士干脆下马,围着火堆烤湿透的靴子。
辎重车辆歪在路边,粮袋破了个口子,黄米洒了一地。
“这鬼天气,”
一名小旗官骂骂咧咧。
“说是来捡功劳,连口热汤都没有……”
话未说完,破空声骤起。
“嗖!嗖!”
十数支黑翎箭自林中射出,毫无章法却力道十足。
箭矢钉在盾牌上、粮车上,甚至擦着一名士兵的鬓角飞过。
“敌——袭——!”
凄厉的号角只吹了半声,第二阵箭雨已至,伴随拳头大的碎石从陡坡上滚落,砸得队伍东倒西歪。
西路军顿时炸锅:
有人抱头钻进车底,有人丢下长枪就往反方向跑。
更多人干脆往泥水里一躺,口吐白沫——装死。
裘彪见机,铜环刀一举:
“冲!”
三百匪众如泥石流般泻下山坡,踩着泥浆,刀背拍盾,发出野性的呐喊。
他们专挑落单的小队下手,一刀劈翻旗手。
顺势割断粮袋,黄米混着血水滚进泥里。
几名悍匪更直接扑向辎重车,掀翻两口木箱,里头滚出绸缎、盐砖,顺手一刀挑开,抢了就往怀里塞。
刘晓辉在亲兵簇拥下狼狈跳上马,头盔歪到后脑勺,声嘶力竭:
“稳住!稳住——列阵!”
然而他的“阵”还没列起来,裘彪已带人旋风般掠过左翼。
刀光一闪,一名副将的肩甲被劈开半尺长口子,血雾喷溅。
“撤!”
裘彪见好就收,铜环刀往马鞍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三百匪众像来时一样突兀,转身钻回密林。
只留下满地狼藉、哀嚎与飘散在雨里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