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底血丝通红。
“他们扬言要‘十日扫平九连岭’。
兄弟我是念着昔日同道的义气,拼死杀出重围来给诸位报信。
再不走,明日此时,这九环山寨就是第二片焦土!”
厅中悍匪顿时哗然。
“老大,撤吧!”
“留得青山在……”
裘彪脸色阴晴不定,刀背往案上一磕,酒碗跳起老高:
“都闭嘴!”
他盯住魏长风:
“魏老弟,你西风寨还有多少能打的?
不如合兵一处,跟官军拼了!”
魏长风苦笑,缓缓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缠的渗血绷带。
那其实是秦良玉提前备好的鸡血布。
“拼?老哥看我这条胳膊,被弩箭擦去一块肉!
我带出来的兄弟只剩这二十几个,其余的不是死就是被俘。
官军这次是下了血本,连后路都断了。
我劝诸位,今夜就拔营,往西北黑瞎子沟一散。
再把老弱妇孺藏进鹰愁涧,或许还能留条根。”
裘彪咬牙,腮帮子肌肉乱跳。
恰在此时,楼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响箭。
“咻——啪!”
红光在雨幕中炸开,照亮了远处山脊上一闪而逝的燕赵黑旗。
魏长风脸色大变:
“这是官军的合围信号!
裘老哥,再迟一步,你我都要做刀下鬼!”
铜环刀终于重重顿地。
“传令——”
裘彪嘶哑着嗓子。
“全寨收拾细软,一炷香后弃寨!老弱先走,青壮随我断后!”
他一把攥住魏长风的手腕,虎口铁箍似的:
“魏老弟,你若敢骗我——”
“我一家老小还在官军手里,”魏长风惨笑,“我敢拿他们开玩笑?”
半刻钟后,九环山寨灯火乱晃,人喊马嘶。
暗处,秦良玉伏在湿泥里,望着寨门洞开。
匪众如潮涌出,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她抬手,燕赵轻骑无声无息地跟上了那条慌不择路的长龙。
雨停了,雾气像没熬开的米汤,浮在岭腰。
秦良玉勒马立于一块突兀的鹰嘴岩上,银甲被晨雾打湿,却掩不住眸子里的寒光。
她抬手,三百燕赵轻骑像一条无声的黑鳞长带,自东南坡缓缓收紧,刀出鞘、弩上弦。
却故意留出西北一道缺口——缺口外,是刘晓辉那支“姗姗来迟”的西路贵族联军。
“报——”
斥候滚鞍下马,泥水溅起半尺。
“西路军已抵岭北三里,旗号杂陈,行进迟缓,似在观望。”
秦良玉唇角微挑:
“让他们再慢些。告诉刘晓辉,听见鼓声再动,若早一步,休怪我翻脸。”
……
九环山寨·聚义厅
灯火乱晃,牛油大蜡淌着泪。
探子连滚带爬:
“老大!东南南三面都有官兵,刀枪如林,只有西北尚空!”
裘彪攥着铜环刀,手背青筋暴跳。
“空?”
他嘶哑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