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青石擂台,在正午的毒辣日头下,仿佛一块刚出烤炉的巨型烙铁,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以及一种近乎狂热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亢奋气息。台下,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脖子伸得比仙鹤还长,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他们不是来看什么惊世对决、剑意纵横的,他们是专程来瞻仰“滚刀肉”林野,如何在叶辰师兄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封压力下,上演一场花样百出的“作死艺术展”。这第一场,在众人看来,不过是道开胃小菜,看林野这只滑不溜手的泥鳅,如何在“热身环节”就被干净利落地“料理”掉。
林野的对手,此刻正可怜兮兮地戳在他对面。那模样,与其说是刚入仙门的弟子,不如说是刚从哪个山旮旯里刨出来、还没断奶的小羊羔。瘦骨嶙峋,套着一身明显大好几号、洗得发白几乎透明的粗布弟子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风一吹就能表演原地起飞。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宗门制式铁剑,那剑鞘仿佛跟他有仇,卡住了一半,怎么也拔不利索,急得他鼻尖冒汗,手指头都在打颤。一张小脸煞白煞白,嘴唇哆嗦得如同寒风中的枯叶,额头上那层细密的冷汗,在阳光下晶晶亮。那双眼睛,写满了对这个陌生嘈杂世界、对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尤其是对对面那个顶着标志性“阴阳眉”、脸上挂着“核善”到令人发指笑容的“传奇滚刀肉”林野的——极致恐惧!
“我…我…我叫张…张小豆…” 小师弟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浓重的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他试图行个标准的同门礼,结果左脚绊右脚,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五体投地式”参拜,引得台下一片哄堂大笑,声浪差点掀翻了擂台的边角。
裁判是个面瘫的中年执事,眼皮耷拉着,对这种菜鸟互啄(实则是菜鸟单方面被啄)的场面早已麻木,懒洋洋地抬起手,准备喊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野脑海中,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准时准点、专挑“好时候”响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一股子催命的劲儿,炸响了:
【滴!新任务发布:【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任务说明:侦测到目标(张小豆)紧张值突破临界点(99.99%,濒临精神崩溃)。身为(名义上的)前辈,宿主有责任展现崇高的武德精神!请用你真诚(?)的言语和温暖(??)的行动,春风化雨般抚慰对手脆弱(?)的心灵,有效缓解其紧张情绪(目标:降至50%以下)。赛出风格(猥琐流?),赛出水平(重在参与)!】
【限时:战斗结束前。】
【奖励:对手张小豆好感度+1(备注:此好感度极大概率转化为【恐惧值+100】或【心理阴影面积+10平米】)。】
【惩罚:强制宿主以最“热情”的方式拥抱张小豆,并以铁匠锻打精铁的力度(参考标准:火花四溅,虎口震麻),用力拍打其后背至少十下,以示“安慰”与“鼓励”。】
林野:“……” 他脸上那“核善”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极寒冻气扫过,嘴角如同抽了筋的马达,疯狂地上下左右不规则抽搐起来。
*鼓励?缓解紧张?老子看起来像是那种能温暖人心的知心大哥哥吗?老子自己紧张得膀胱都快造反了好吗!拥抱?还拍背?铁匠打铁?!系统你丫确定这是安慰,不是谋杀未遂?!还有那狗屁奖励!好感度+1?这玩意儿怕不是反向指标吧!最要命的是,要是让叶辰那个冰块脸知道我抱了别人(哪怕是个男的!),他会不会觉得我给他戴了顶无形的、绿油油的帽子,然后当场表演“冰封王座·林野特供版”,把我冻成分子级的冰沙?!*
林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再次聚焦在对面的张小豆身上。看着那张写满“我想回家找妈妈”的青涩小脸,再想想系统惩罚里那“火花四溅、虎口震麻”的“铁匠式拍背”……一个极其“核善”、堪称鬼斧神工的计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呃,摇曳的鬼火,在他那颗坑爹的心里冉冉升起,光芒万丈!
“鼓励?缓解紧张?呵呵呵……” 林野的嘴角咧开一个能让食人花都自愧不如的弧度,眼神里闪烁着如同饿狼盯上瑟瑟发抖小白兔的绿光,“老子最他妈擅长‘鼓励’新人了!尤其是这种水灵灵的小白菜!保证让你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紧张感?那是什么玩意儿?老子给你清零!”
在裁判那声“开始”即将冲出喉咙的刹那,在张小豆惊恐得眼珠子都要脱眶而出的注视下,林野如同变戏法的江湖骗子,动作行云流水,从他那个仿佛连接着异次元垃圾场的破衣襟里,摸出了一个东西——一个造型古朴得像是刚从古墓里刨出来(实则就是破旧)、颜色暗淡得像是被烟熏火燎了几百年(其实就是掉漆)、但喇叭口异常粗大狰狞、如同洪荒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的——铜皮大喇叭!
【嘲讽喇叭】!闪亮(?)登场!林野深情地抚摸着冰冷粗糙的喇叭口,那眼神,温柔得如同抚摸绝世美人的脸颊(如果他这辈子有机会摸到的话)。
“开始!” 裁判的声音终于落下。
林野没动!他没有像所有人预想的那样,立刻施展“滑铲遁地术”或“抱头鼠窜式”。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架势,仿佛要把整个擂台的空气、连同台下观众的呼吸、甚至天上路过的鸟粪味儿都一股脑儿吸进肺里!胸膛瞬间鼓胀得如同即将爆炸的蛤蟆!然后,在张小豆魂飞魄散、台下观众集体石化、裁判眼皮终于掀开一条缝的惊愕注视下,他将那个狰狞的【嘲讽喇叭】狠狠怼到了嘴边,右手食指如同抽风般,将音量旋钮——直接拧到了尽头,发出了“咔哒”一声脆响,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呜——嗡——!!!” 一声如同上古巨兽肠胃极度不适、酝酿了万年的闷屁终于释放的、沉闷到令人心悸、穿透力足以震碎玻璃的试音巨响,率先从喇叭口喷薄而出!轰!!!
擂台地面肉眼可见地抖了三抖!靠近擂台的观众只觉得一股音浪扑面而来,耳膜嗡嗡作响,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面露痛苦。首当其冲的张小豆,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音波攻击”吓得灵魂出窍,“嗷呜”一声凄厉的惨叫,原地蹦起足有半尺高,手里的铁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火星。
林野满意地拍了拍喇叭身,发出“哐哐”的金属颤音,清了清嗓子,那声音经过喇叭的恐怖放大,如同九天之上滚落的灭世雷霆,精准地在张小豆的耳蜗里连环爆炸:
“肃——静——!!!肃——静——!!!” 林野用喇叭筒粗暴地指着自己的脸,确保张小豆那涣散失焦、饱含泪水的目光,被迫聚焦在他那半截焦黑、极具抽象艺术感的眉毛上,“张小豆师弟!看这里!看师兄我!集中注意力!眼神别飘!”
“师弟——!听师兄一句金玉良言!” 林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打了十斤鸡血、嗑了半斤兴奋剂的街头卖艺班主,充满了“我是为你好”的澎湃激情(以及毫不掩饰的恶意),“别—他—妈—紧—张——!!!放松!给老子放松!!!” 每一个字都如同百斤重的攻城锤,裹挟着音浪,狠狠砸在张小豆那脆弱得像豆腐渣工程的心脏上,砸得他脸色由惨白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向死灰。
“输——给——哥——!真!的!一!点!都!不!丢!人——!!!” 林野用力拍打着自己并不厚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唾沫星子如同霰弹枪发射,通过喇叭口呈180度扇面疯狂喷射,“知道哥是谁吗?!哥是外门活着的传奇!人送外号‘滚刀肉’林野!‘人形自走开路机’!‘传功堂地板终结者’!‘报名日摔跤锦标赛总冠军’(全靠摔)!能让叶辰师兄那张万年冰山脸都记住名字(虽然是想杀的那种)的男人!输给我,是你修仙路上浓墨重彩、光辉灿烂的第一笔!是你未来跟人吹牛逼时最硬核的资本!是你光宗耀祖、写入族谱的起点!懂吗?!这!是!你!的!荣!幸!你家祖坟冒青烟都未必能有这份荣幸!” 他唾沫横飞,喇叭口几乎要戳到张小豆的鼻尖。
张小豆:“……” 他脑子里仿佛有一万只“滚刀肉”在开摇滚演唱会,只剩下“开路机”、“终结者”、“叶辰师兄想杀”这几个词在疯狂循环轰炸,立体环绕。握着剑柄(虽然剑已经掉了)的手抖得如同食堂那位帕金森晚期、负责舀红烧肉的王师兄的专属勺子,频率快得能发电。
林野得寸进尺,气焰更加嚣张,用喇叭口极其无礼地对着张小豆上下比划,如同在菜市场挑拣一块不太新鲜的猪肉:“你看看你!这小身板儿,啧啧啧,还没我家门口那棵被雷劈过三次的歪脖子枣树结实!风大点我都怕你当场表演‘随风而去’!你这手抖的……哎哟喂,看得师兄我心肝儿都在颤!跟食堂王师兄打饭时舀最后一块红烧肉的手一样抖!抖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你这样不行啊师弟!太不行了!哥是谁?哥专治各种不服!专治各种手抖腿软!祖传秘方,药到病除,包教包会,无效退款(退命)!来!别怕!” 他猛地一拍自己大腿(力道没控制好,疼得自己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指着自己那半截焦黑、造型别致、堪称行为艺术品的眉毛,“往这儿砍!瞄准哥的‘荣誉勋章’!用你吃奶的劲儿!使出你洞房花烛夜、拼尽全力的那股子劲儿!砍!狠狠地砍!千万别留情!哥扛得住!今天你不砍,就是看不起师兄我这道疤!”
张小豆看着林野指着的、如同被疯狗啃过又遭雷劈了一下的眉毛,再听着那如同魔音灌耳、充满了蛊惑(实则是恐吓)的喇叭轰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腿肚子彻底转成了高速陀螺,膝盖互相打架,发出“咯咯”的轻响。
林野眼看精神污染效果拔群,决定再添一把地狱烈火,声音陡然变得阴恻恻、凉飕飕,充满了“贴心大哥哥”式的关怀:“师弟!放一百二十个心!师兄我下手最有分寸了!主打一个稳、准、狠、外加……呃,售后服务好!” 他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如同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自带bG)的笑容,“顶多……顶多让你在咱们宗门环境优雅、鸟语花香的医馆VIp单间里,舒舒服服躺上三个月!包吃包住!24小时有温柔可人(划掉,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师兄贴身照顾!至于医药费嘛……” 林野故意拖长了调子,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用喇叭筒猛地对准了高台之上、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方向(虽然离得远根本听不清,但气势这块必须拿捏死),用尽洪荒之力,声嘶力竭地吼道:
“找叶辰师兄报销!!!他老人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拔根汗毛都比咱腰粗!不差你这点!!!”
“叶辰师兄报销” 这六个字,如同六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超级阴雷,精准无比、毫不留情地劈中了张小豆那本就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心防!
“轰——!”
张小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瞬间浮现出叶辰师兄那张冰冷无情、仿佛能冻结时空的俊脸,以及自己被打得骨断筋折、冻成冰棍后,叶辰师兄捏着一叠写满天文数字的医药费账单,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危险,最终化为一道冰封万物的恐怖剑气的画面……斗志?那是什么仙丹?能止痛吗?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回家!找妈妈!这个仙他不修了!
张小豆被这持续不断、全方位、立体环绕、360度无死角的“精神污染饱和式炮击”彻底轰成了渣渣。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神涣散如同死鱼,脑子里只剩下“滚刀肉”、“躺三个月”、“叶辰师兄报销”这几个词在无限循环播放,如同中了最恶毒的、直达灵魂深处的诅咒。巨大的恐惧如同西伯利亚寒流,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勇气、理智和思考能力。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魔鬼!逃离这个擂台!逃离这个顶着阴阳眉、拿着恐怖喇叭的疯子!越远越好!
他下意识地、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一步,只想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源头远一点,再远一点。握剑的手早已无力,沉重的铁剑孤零零地躺在擂台上,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主人的悲惨遭遇。
就在这电光火石、决定胜负的瞬间!林野眼中那“猥琐之光”如同探照灯般爆闪!机会来了!
“混沌灵力!给老子燃烧吧!!” 林野心中狂吼,丹田内那点微薄的、自带坑爹属性的混沌灵力瞬间被压榨到极致,如同老破车引擎超负荷运转,疯狂灌注双腿!他整个人气势一变,如同被踩了尾巴又通了高压电的猫,又像是启动了某种“专业碰瓷三十年”的隐秘机关,身形诡异地模糊了一下,带出一道残影!
他不是向前攻击!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鬼魅贴地滑行、又似醉汉踉跄前扑般的姿势,瞬间就“飘”到了正在惊恐后退、重心已然不稳的张小豆身前!
然后,在全场观众、裁判、乃至高台上叶辰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林野做出了一个足以载入天衍宗外门大比史册(耻辱柱)的动作!
他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师弟小心!有台阶!”的极致关怀表情,极其“热情”、无比“自然”地伸出了他那条“饱经风霜”、鞋头还开了个口的右腿!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打情骂俏,精准度堪比顶级外科手术,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用脚背外侧最柔软(相对青石而言)的部分,温柔地、轻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垫”在了张小豆那只正在后撤的左脚脚后跟后面!
本就腿软得像煮熟的面条、精神恍惚如同梦游仙境、大脑彻底宕机的张小豆,只感觉后退的左脚脚后跟,被一个柔软(相对地面而言)而富有弹性(林野破鞋里的脚感)的东西,极其“贴心”地、恰到好处地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