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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圣树根系下的黑色阴影(1 / 2)

林恩跟着卢恩和艾莉娅穿过树荫时,脚步不自觉放轻了。两名持矛的精灵守卫站在圣树最粗壮的枝干下,银灰色的长发垂在肩后,矛尖泛着冷冽的金属光。当林恩走过时,他们的目光落在他肩头,没有精灵对人类常有的警惕与疏离,却裹着沉甸甸的期待,像雨季里积在松针上的晨露,每一滴都盛着部落千年的祈愿,稍重一分就会坠碎,溅在人心上发疼。林恩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重量,比他背上的行囊更沉,让他下意识握紧了掌心。

“长老特意吩咐,只能在树干周围十步内探查,”凯伦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圣树,“绝对不能用魔力直接触碰圣树本体,它现在太脆弱了。”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树干粗糙的表皮,当指腹掠过那些泛着暗黑色的斑点时,动作骤然放缓,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林恩能看到他眼底藏不住的疼惜,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这棵星叶树陪着星叶部落走过了上千年,树干上深深浅浅刻着历代长老的名字,最古老的几处早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刻痕时的虔诚。可如今,那些承载着历史的名字旁,爬满了墨色的斑点,像霉菌一样顺着木纹蜿蜒,一点点吞噬着树干里的生机,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艾莉娅走到林恩身边,转身从帆布背包里取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绒布。绒布的边角压着整齐的折痕,显然是被精心保管了许久,她递过来时,林恩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凉意。不是天气的冷,是藏不住的紧张,手腕轻轻晃了晃,绒布的边缘擦过林恩的掌心,带着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

“这是用月光花纤维织的,”艾莉娅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尾音轻轻发颤,“能隔绝外界的杂散魔力,你感应的时候,或许能更专注些。”她顿了顿,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沾了点泥土,是之前在树下探查时蹭到的,“我之前试过两次,每次刚触到污染魔力,就被一股尖锐的痛感弹回来……你一定要小心。”

林恩接过绒布,指尖贴在布料上,瞬间触到了纤维间流动的自然魔力。那感觉太熟悉了,像母亲艾拉生前在菜园里种植的灵植,清晨时分,叶片上会沾着带着魔力的露珠,碰一下,就能感觉到温柔的生机。

他低头将绒布叠成掌心大小的方块,垫在右手心,然后缓缓蹲下身。膝盖压在厚厚的苔藓上,细密的绒毛蹭着裤腿,沁凉的潮气顺着布料往上爬,钻进膝盖的缝隙里,让他打了个轻颤。

周围静得可怕,只有圣树的叶子在头顶轻轻摩擦,“沙沙”声像老人的絮语,偶尔夹杂着远处精灵孩童的笑声。那笑声本该像春日的阳光,暖得能化开冰雪,此刻却像一根细针,扎在紧绷的空气里,让凝重更添了几分。

“我会控制魔力强度,不会惊动圣树。”林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鼻腔里满是泥土和草木的清香,他试着让呼吸慢慢平稳,像母亲教他感应灵植时那样,先让意识放空。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父亲凯伦日记里的句子,字迹是熟悉的工整:“枯荣感应非窥探,乃共鸣。以己之魔力为桥,与草木之魂相通,见其所见,感其所感。”小时候他总嫌这过程麻烦,每次感应灵植都忍不住走神,母亲总会笑着敲他的额头,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想起那些画面,林恩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也庆幸自己没有荒废这项能力。现在,这是救圣树的唯一希望。

掌心的绒布渐渐发热,那是自然魔力与他的魔力产生了共鸣。林恩将掌心轻轻按在土壤上,没有立刻催动魔力,而是先让自己的意识沉下去。像一滴水融入溪流,顺着土壤的缝隙慢慢渗透,穿过层层湿润的泥土颗粒,掠过细小的草根,朝着黑暗的深处往下走。最初的世界是一片沉寂的黑,只有零星的、微弱的生命信号在远处闪烁。

那是周围杂草的根系,它们的信号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林恩甚至能“感”到它们的恐惧,那是一种意识层面的颤抖,像受惊的兔子,蜷缩在土壤里不敢动弹。

“往深处走,圣树的主根在地下三丈左右的地方。”艾莉娅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它的根系像一张巨大的网,覆盖了整个部落的地下,你顺着最亮的那道生命信号找,就能找到主根的方向。”

林恩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点头。他集中精神,将自己的魔力凝成一条纤细的银线,顺着土壤的纹理往下延伸。那银线像他的指尖,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摸索,避开那些枯萎的草根,绕过坚硬的石子。

不知往下走了多久,突然,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量撞进了他的意识里。那是圣树的根系,比他想象中更庞大,更温暖,像一片沉睡的星海。无数条根系在黑暗中舒展,每一条都散发着翡翠色的光芒,光芒在根系里缓缓流动,不是湍急的河流,是静谧的湖泊,每一丝都裹着醇厚的自然魔力。

那是精灵族赖以生存的源泉,是星叶部落千年不倒的根基。林恩忍不住放慢了意识的脚步,像在欣赏一片发光的星海,每一条根系都在轻轻颤动,传递着鲜活的生机,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可这份温暖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他的意识顺着一条较粗的侧根往前延伸时,突然撞上了一股冰冷的、带着腐蚀性的力量。那股力量像凝固的沥青,又稠又重,死死粘在翡翠色的根系上,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林恩的意识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尖锐的痛感顺着魔力通道往上爬,直窜进太阳穴,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处被黑色污染触碰的地方,翡翠色的光芒都在“滋滋”地变暗。

像烧红的铁碰到冷水,瞬间失去光泽,碎成细小的光点,消散在黑暗的土壤里。更让他心悸的是,他能“听”到根系发出的微弱悲鸣。那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音,是意识层面的痛苦,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片,刺耳又沉闷,顺着他的魔力钻进胸口,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了?”卢恩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明显的紧张,“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恩没有回答,只是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的意识再往前探一些。他“看”到那条侧根的末端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褐色,表皮皲裂得像干涸了半年的土地,一道一道的裂纹里渗着黑色的黏液,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里面的魔力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原本流动的翡翠色魔力只剩下零星的光点,在黑色污染里挣扎,像掉进墨水里的萤火虫,亮不了几秒就会熄灭。更可怕的是,那些墨黑色的污染还在动。

不是快速地爬,是缓慢地、贪婪地蠕动,像一群饿极了的虫子,顺着根系的纹理一点点往主根的方向挪。所过之处,健康的根系瞬间失去光泽,从鲜活的翡翠色变成枯槁的褐色,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机的枯草,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林恩的意识顺着这条侧根往回走,心里的沉重越来越浓。这样的景象并非个例。他“看”到至少有三成的侧根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干枯的残骸,像一堆废弃的绳索,散落在黑暗的土壤里,一碰就碎。

剩下的七成侧根也或多或少缠着黑色污染,有的地方污染较浅,还能看到翡翠色的光芒在顽强抵抗,像被困在黑暗里的火苗,拼命往外挣扎;有的地方则已经被彻底吞噬,根系变成了灰褐色的空壳,里面的魔力通道早已堵塞,连一丝生机都找不到。整个根系网络像一张被虫蛀的网,到处都是破洞,而那些黑色污染,就是啃噬网的虫子,还在不断扩大破坏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