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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恩的隐忍与攥紧的拳头(2 / 2)

她每次帮人辨认草药,只收几个铜板买粮食,连一块肉都舍不得买,怎么可能偷王室的结晶?

“咳咳……咳……”

地上的男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按着胸口,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嘴角溢出的血沫更多了,滴在地上的麦粉上,把白色的麦粉染成淡红色。

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随时会背过气去。他试着撑着地面站起来,胳膊抖得厉害,刚直起一点身子,又因为腿疼,“扑通”一声跌坐下去,屁股磕在石板上,疼得他皱紧了眉头,却没敢哼出声。

他的手背上还留着靴钉的印子,五个深深的小洞,渗着血珠,可他第一时间还是去摸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布包。他用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把撒在地上的麦粉拢起来,哪怕是沾了灰尘和血点的,也不放过。手指被地上的碎石划破了,渗着血,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是专注地捡着,把拢起来的麦粉小心翼翼地倒进布包里,然后用破布堵住布包的破口,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那里面装着他儿子的救命粮,要是没了这麦粉,他儿子可能撑不过明天。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有人路过时偷偷丢下半个黑饼,黑饼已经有点发霉,边缘泛着绿,却还是被男人飞快地捡起来,塞进怀里。也有人只是加快脚步,仿佛刚才的暴力从未发生过,仿佛地上的血迹只是水渍。

那个之前攥着空菜篮的年轻汉子,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眼神里有同情,却更多的是无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林恩慢慢松开了拳头,掌心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月牙印,每个月牙里都渗着血丝,血珠顺着掌心往下滴,滴在斗篷的下摆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他的手指还在抖,因为刚才攥得太用力,肌肉都僵硬了。

他看着男人艰难地抱起布包,一瘸一拐地朝着镇边缘的平民区走去——那里全是低矮的土屋,屋顶漏风,墙壁开裂,是灰石镇最穷的地方。男人的背影在寒风里缩得很小,灰色的粗布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像一株被霜打蔫的野草,随时会被风刮倒。

他的鞋子破了,脚趾露在外面,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却走得很坚定,因为他知道,家里还有生病的儿子在等他。

集市上的喧哗还在继续,粮铺的掌柜站在门口吆喝着,穿着绸缎衣服,脸上堆着笑,手里拿着个算盘,“巴伦老爷特供麦粉,细磨的,没掺沙子,要的赶紧!晚了就没了!”他的吆喝声洪亮,却刻意避开了刚才打人的地方,眼神扫过围观散去的人群,带着一丝轻蔑,仿佛那些平民的痛苦和他无关。

一辆黑色的贵族马车从街对面驶过,车轮是镀金的,车身上刻着巴伦家族的橡树叶纹,花纹精致,在灰蒙蒙的天色里闪着光。拉车的是两匹白色的骏马,马身上的鬃毛梳理得很整齐,还系着银色的铃铛,走起来“叮铃叮铃”响,和刚才的鞭响声形成了刺耳的对比。

马车驶过的时候,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巨响,溅起的泥水刚好落在男人刚才蜷缩的地方,还溅到了旁边一个乞丐的破碗里——乞丐裹着破烂的棉袄,碗里只有几粒麦粉,被泥水一冲,彻底没了踪影。可乞丐只是缩了缩脖子,把破碗往怀里拢了拢,不敢作声。

林恩突然想起昨天在荒坡上看到的景象——一株凝血草长在石头缝里,一半的根须暴露在寒风中,被风吹得干硬,叶子已经枯黄了大半,边缘卷起来,像是快要枯死了。

可在枯叶的缝隙里,却藏着一点嫩绿的新芽,芽尖上还挂着一颗小小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那时候他还蹲在旁边看了很久,觉得这草真是命硬,现在才明白,不是命硬,是只能硬撑着。就像集市上的平民,像他自己,像五年前被带走的母亲,都在灰石镇的寒风里,凭着一点微弱的希望硬撑着。

他抬手摸了摸怀里的黑面包,油纸包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油纸破了个小口,麦麸漏出来,沾在他的衣服上。

他把面包抱得更紧,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要是没了这面包,他可能明天就找不到力气去荒坡找凝血草了。

路过街角的老槐树时,林恩停下脚步。老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老人干枯的手指,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母亲留下的旧书,书皮是牛皮的,已经磨得发亮,边缘有些地方脱线了,书页泛黄,上面的字迹是母亲用毛笔写的,有些地方墨水晕开了,因为母亲当时可能很匆忙。

他翻到夹着干花的那一页——那是一朵已经枯黄的凝血草花,是他十二岁时第一次独立采摘的草药,当时他在荒坡上找了整整一下午,才找到一株,母亲很高兴,帮他把花压平了夹在书里,还夸他能干。

他用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字迹,母亲的笔迹很娟秀,在“凝血草,性温,可止血,生于荒坡石缝间,根须入药最佳”的”

当时他还小,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跟着母亲念了几遍,现在看着这行字,眼眶却突然发热。他想起母亲当时教他认草药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母亲脸上,母亲的笑容很温柔,说:“林恩,我们灵植家族的人,要像草药一样,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扎根,都能活下去,还要帮别人活下去。”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到他的脚边,叶子是枯黄的,却还带着一点韧性,没有碎掉。林恩把旧书塞回怀里,又摸了摸胸口——那里隔着两层布料,能感受到吊坠的温度,还有心脏的跳动,很稳,很有力。

他抬头望向镇外的方向,灰石镇的城墙在寒风里泛着冷光,城墙很高,把镇里的平民和外面的世界隔开,却隔不开寒风,也隔不开贵族的压迫。可城墙外的荒坡上,说不定已经有新的野草在土里发芽了,像那株凝血草的新芽一样,在寒风里悄悄生长。

他攥紧了怀里的黑面包,转身朝着废弃的小土屋走去。小土屋在镇边缘的树林里,屋顶漏风,墙壁上有很多裂缝,却是他在灰石镇唯一的容身之处。

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他要先活下去,像母亲说的那样,好好活着。他没有能力对抗巴伦家族的家仆,没有能力查清母亲的冤屈,甚至连保护自己都要靠躲在柴房里,但他不能放弃。

他想起母亲被带走时的眼神,想起那个被打的男人抱着麦粉的样子,想起荒坡上那株凝血草的新芽。

拳头在斗篷下又悄悄攥紧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愤怒的无力,而是因为藏在心底的、刚刚萌芽的决心。

掌心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林恩的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知道,这条路会很长,会很难,可能要面对很多像巴伦家仆这样的恶人,可能要在黑森林里和魔兽搏斗,可能会饿肚子,会受伤,甚至会失去生命。

但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了灵植家族的清白,也为了那些像被打的男人一样,在压迫里苦苦挣扎的平民。

寒风还在吹,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林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怀里的旧书和吊坠贴着胸口,像母亲的手,在陪着他,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