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体内的吞噬漩涡旋转到了极致,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核心贪婪地吸吮着最后残存的阵法能量,如同巨鲸吞水。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无形的镜面屏障彻底崩碎的声音——不是巨响,而是无数细密的规则断裂的哀鸣。
前方,那道被强行撕开的裂痕,在吞噬之力狂暴的撕扯下,猛地向内坍塌、扩张!扭曲模糊的外界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抹平了水纹,骤然变得清晰!
嗤嗤嗤——!
仿佛无数琉璃碎片在虚空中摩擦崩解,那道狰狞的空间裂痕在吞噬之力的撕扯下彻底炸开!
凝固了千年的陈旧气息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被屋外狂暴涌入的山风瞬间冲散、撕碎。带着夜露寒意的草木腥气、湿润的泥土味道,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打在堂屋的每一个角落。
墙壁上,那几盏油灯的火苗在狂乱的气流中发出“噗噗”的闷响,如同被掐灭的叹息,骤然熄灭。最后一丝摇曳的光线消失,整个堂屋彻底陷入一片粘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唯有程野体内那吞噬漩涡的核心,一点深邃到极致的幽芒若隐若现,如同深渊之眼,漠然注视着这方被强行撕裂的小天地。
“嗬…嗬……”
死寂的黑暗中,响起李顺喉咙里挤压出的、破碎不堪的抽气声。那声音里再没有山风韵律,只剩下溺水般的绝望和筋骨寸断的剧痛。
他佝偻的身影在黑暗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回冰冷的木凳上,骨骼与硬木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桌上那只粗陶碗被震得滚落,“啪嚓”摔在地上,碎成几片,如同他此刻彻底崩碎的信念和掌控力。
另外两处角落,那两具村民石像在绝对的黑暗里彻底失去了轮廓,唯有那密集的“咔咔”声变得格外清晰刺耳,如同无数细小的冰棱在体内接连爆裂。
青白色的石屑无声地簌簌剥落,混入汹涌的气流之中,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质感。
程野没有动。
他依旧背对着这片混乱与崩塌的中心,身影在绝对的黑暗中几乎要融进去。
体内狂暴的吞噬漩涡在屏障彻底破碎的瞬间,如同饱食餍足的凶兽,骤然收敛了所有的狰狞与声息,重新蛰伏回丹田深处,只留下经脉中奔腾汹涌、带着一丝古老冰寒的磅礴力量。
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鲜活、带着山野粗粝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了最后一丝盘踞在体内的、属于这座“囚笼”的腐朽味道。
这股真实的、自由的气息,如同无声的宣告——隔绝内外的樊笼,破了。
前方,透过那道被撕裂的巨大裂口,扭曲模糊的山影已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屋外被夜幕笼罩的真实世界。
残破的篱笆、歪斜的草垛轮廓在微弱的天光下隐约可见,更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黑色山峦剪影。
夜空澄澈,几点寒星刺破云层,洒下清冷的光辉,落在泥泞的小径上,反射出微弱的湿痕。
这景象如此平凡,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咳…咳…”李顺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咳嗽声在死寂中响起,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