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急忙否认:“哪会啊,你爸平日那工资,一个月三千块,你算算咱不仔细手里能存下钱不能。”
“早几年你和易峰都上学,都吃着老本了,也就这两年你工作,易峰去上大学了,手里才能余下俩钱。”
吕奶奶接过话来说:“我存折里还有点,要是用得上,你们只管用吧。”
“奶奶,怎么能用你的钱呢,你就别操心了。”
吕奶奶笑笑:“我现在下不了床,也不知道能活几天呢,能看见你结婚就醒了。”
“行了。”吕诗雅有些愠怒:“别说这些话了,你往后坐坐,我妈够不着你身后。”
李湘侧了侧身子,半跪在床上,“行了,不用挪了,这样就能擦到。”
擦身子,李湘把病服从背部直接撩起,前襟难以遮挡肌肤。
人老了,身上的肉就不值钱了。
若是年轻貌美的女孩这样敞这前襟,不论别人,单单是自己怕不是都要羞臊得不行,时时回忆起都要难以启齿。
人老了,躺在病床上,什么尊严,什么体面,通通都荡然无存了。
数着日子等丧钟敲响的滋味并不好受,这和即将应要结婚的年轻人不同。
年轻人是新抽芽马上要开出娇艳的花。
而行将就木之人,只能窝藏在泥土里,是树木疏离的枯叶,是残缺破败的遗枝。
李湘擦拭的很有耐心,眼见背部将要擦拭完时,吕诗雅说:“要不我来擦吧,我扶着手有点麻了。”
两人交换了一下,吕诗雅摆弄着毛巾。
吕诗雅的动作有些笨拙,显然她对此经验甚少。
但是她依然很认真,表情十分郑重。
“医生说,这周五就可以出院了。”
“嗯。”
李湘说:“别光嗯啊,到时候陆远也得来,咱俩也弄不动你奶奶。”
“放心吧,我会和他说得。”
顿了顿,李湘说:“医生说需要买个轮椅,等陆远来了,你俩看看买个,差不多能用就行。”
“除了轮椅,还有别的吗?”
李湘说:“尿不湿,防潮垫。”
吕诗雅说:“这些在网上买不也行吗?”
“啊,是是,我都把这一茬忘了。”
吕诗雅觑了李湘一眼:“我看你是不想花钱吧。”
李湘讪笑着:“你说是就是吧,你爸在外面东奔西跑不着急不就是为了赚钱嘛。”
吕诗雅有些愠怒:“你提我爸干什么,他一辈子赚了多少钱啊,天天在吃喝喝酒打打牌,有事儿了现在知道着急了。”
“人家陆远爸也天天干,天天不见歇,人家就不知道辛苦,就不知道累?”
“刚干了几天活儿,就开始嘟囔着有功了,真要有本事,就把看病的钱拿出来,没必要在这句句不离我爸干活儿辛苦。”
李湘没想到自己女儿会突然这么大反应,便哀叹一声没再说话。
擦拭完身子,将吕奶奶安顿好,吕诗雅便走到长廊尽头的窗户。
风在窗边涌动,缭乱了她的发,也喧扰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