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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话 回音魂瓮(2 / 2)

“阿翎!”宁瑜忽然传音道,“这阵法依靠‘声音’与‘魂魄’共鸣。声音有其频率,魂魄亦有其波动。我们能否找到一种频率,一种意境,能够干扰甚至覆盖那‘引魂螺’的邪异歌声?”

阿翎闻言,灵光一闪:“公子是说……以‘正声’破‘邪音’?”

“没错!”宁瑜眼中精光一闪,“世间之声,有乱人心魂者,亦有安魂定魄者。儒家雅乐,道家仙音,佛门梵唱,皆有净化心魔、安定神魂之效。这邪阵依靠混乱、负面的情绪与魂力驱动,最惧的,便是至纯至正、蕴含天地浩然之气的‘正声’!”

然而,无论是儒家雅乐、道家仙音还是佛门梵唱,宁瑜与阿翎虽有所涉猎,但皆不精通,难以发挥其精髓对抗这积累了千年怨力的邪阵。

就在这时,宁瑜目光落在了那些被吞噬的青年身上,以及那些充满了痛苦与混乱的“回音残魂”之上。他心中一动,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不,我们不一定需要现成的‘正声’。”宁瑜沉声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致的混乱之中,亦暗藏着归于和谐的契机。这些残魂虽被怨念支配,但它们最初被吞噬时,何尝不是无辜的生灵?它们的魂力本身,并无正邪,关键在于引导!”

他看向阿翎:“阿翎,你灵鹤一族天生亲近自然,能感应万物韵律。我需要你帮我,不是去净化它们,而是去倾听,倾听这些残魂深处,那被怨念掩盖的、最初的、属于它们自身的、独特的‘魂音’!每一个魂魄,无论强弱,都有其独一无二的频率!”

阿翎虽觉此法匪夷所思,但出于对宁瑜的绝对信任,她立刻收敛了具有攻击性的清辉,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乐器,开始细细感知那漫天飞舞的、混乱的残魂波动。

摒弃了厌恶与排斥,以纯粹的感知去“倾听”。渐渐地,在那一片嘶吼与哭泣的噪音之下,阿翎真的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但却各不相同的“音色”——有的曾属于一个热爱歌唱的少女,她的魂音清澈如溪;有的曾属于一个勇敢的猎人,魂音沉稳如山;有的曾属于一个慈祥的老人,魂音温暖如阳……甚至那些被牵引的青年,他们未被完全吞噬的生魂,也在发出微弱的、求救的“颤音”……

“公子,我听到了!很多……很多不同的声音!”阿翎激动地传音。

“好!”宁瑜精神一振,“现在,将我传授于你的‘安魂咒’的意境,不以固定音律,而是以这些独特的‘魂音’为基础,为每一个残魂,量身定做一段安抚的‘旋律’!不是强行净化,而是共鸣与疏导!如同大禹治水,堵不如疏!我们将这万千混乱的魂音,引导向一个共同的、安宁的归宿!”

这是一个极其艰巨的任务,需要对魂魄波动有着入微的洞察力和强大的神念操控力。阿翎屏息凝神,将自身灵觉与那些微弱的魂音连接,如同一个最高明的乐师,开始即兴创作,以安魂咒的宁静、平和、超脱的意境为核心,为每一个感知到的残魂,编织一段独属于它的、能引起其本源共鸣的安抚之音。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微光在混乱的残魂中亮起,仿佛黑暗中的萤火。那些被针对性安抚的残魂,狂暴的举动明显一滞,脸上的扭曲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宁瑜也没有闲着。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并非攻击,而是将自身浩瀚磅礴的灵力与神念,化作一个无形的、巨大的“共鸣腔”或者说“调音器”,笼罩整个平台。他以其对天地法则的深刻理解,调整着这片区域的“声之法则”基础频率,使其更倾向于“和谐”与“有序”,为阿翎的“安魂之音”提供最佳的传播与放大环境。

同时,他开口吟诵起一段古老的祷文,并非任何已知的驱邪咒语,而是蕴含着天地初开、万物共生、阴阳平衡的至理宏音。这声音不高,却深沉厚重,如同大地之心跳,天空之呼吸,为阿翎那纷繁复杂的“安魂变奏”提供了一个稳定而宏大的“背景基调”。

越来越多的残魂被那独特的、直抵本源的安抚之音所触动。它们停止了攻击,茫然地停留在空中,脸上疯狂的神色逐渐褪去,露出了或悲伤、或迷茫、或宁静的原本表情。它们开始不自觉地跟随那属于自己的“安魂旋律”,发出与之相和的、纯净的魂音。

奇迹发生了。

万千原本混乱不堪的魂音,在阿翎的引导和宁瑜的调和下,开始从杂乱无章的噪音,逐渐转向一种虽然复杂、但却内在和谐、充满安宁意境的“大合唱”!这声音不再充满怨念与痛苦,而是如同星空下的夜曲,如同母亲的呢喃,如同回归自然的叹息。

这由万千被安抚的残魂共同发出的、蕴含着“回归”、“安宁”、“解脱”意念的和谐之音,形成了强大的声浪,反过来冲击着那“引魂螺”发出的邪异歌声!

邪异歌声试图反抗,试图模仿,试图干扰。但在这种源于魂魄本源、由无数个体真心共鸣产生的、充满了“正面”与“真实”力量的宏大和声面前,它的模仿显得苍白无力,它的干扰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它的邪异本质被那浩瀚的安宁之意不断冲刷、消融!

“不……不可能……”

“这是什么声音……”

“好温暖……想睡觉……”

引魂螺发出的意念开始变得混乱、衰弱。

咔嚓!

终于,在宏大安魂和声的持续冲击下,那巨大的“引魂螺”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其发出的邪异歌声戛然而止!

嗡——!

失去了核心牵引,那些“回音魂瓮”纷纷停止了震动,盖子闭合,表面的符文光芒彻底黯淡下去。从瓮中飘出的残魂,也彻底摆脱了控制,它们在安魂和声中变得愈发透明、安详,最终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升腾而起,消散于天地之间,得以解脱轮回。

而那些被牵引的青年,失去了歌声的操控,纷纷软倒在地,虽然依旧昏迷,但他们被抽离的生魂,因为源头被切断,开始缓缓回归本体。那个最早被发现、已然痴傻的狗娃子,其空洞的眼神中也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不再是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平台之上,万籁俱寂,只剩下江风吹拂和水流潺潺的自然之音。那弥漫的诡异雾气也开始消散,露出朗朗星空。

宁瑜和阿翎长舒一口气,相视一笑,皆看到对方脸上的疲惫与欣慰。方才一番较量,看似没有刀光剑影,实则凶险异常,乃是对心神、悟性以及对天地法则理解的极致考验。

“音由心生,境随念转。”宁瑜望着恢复平静的平台和那些失去邪异的魂瓮,感慨道,“邪术亦源于对法则的运用,然其心不正,故其术亦邪。以邪心驱动之声,虽能惑人一时,终难敌万众一心之正声。这‘回音魂瓮’阵法,若能以慈悲心、智慧力引导,未尝不可化为安魂定魄之利器,可惜布阵者只知其害,不知其利,徒造杀孽。”

阿翎看着那些升腾消散的灵光,轻声道:“嗯,声音本身没有好坏,就像力量一样,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的心。用对了,是救赎;用错了,便是灾难。”

二人将昏迷的青年们安置好,并彻底毁去了那“引魂螺”和所有“回音魂瓮”,杜绝后患。随后通知了村中来人,将青年们接回休养。

离开悬棺峡时,朝阳初升,金光洒满江面,驱散了最后一缕夜寒。

“《乐记》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宁瑜悠然道,“故欲正其音,先正其心。心正而后声正,声正而后气顺,气顺而后阴阳和。此番经历,不仅破一邪阵,更让我等明了‘心’、‘声’、‘气’、‘境’相连之理。处世之道,亦当常怀正念,发正声,行正道,则外邪不侵,内心安宁。”

阿翎含笑点头,挽住他的手臂。两人的身影,沐浴在晨曦之中,沿着蜿蜒蜀道,继续前行,去往下一个需要他们的地方。而那“回音魂瓮”的诡异传说,则随着邪阵的湮灭,化作了一个关于声音力量与心灵选择的警示,流传于巴山蜀水之间。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