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本心,破妄存真!”宁瑜低喝一声,将阿翎护在身后,体内灵力澎湃而出,在周身布下一层清蒙蒙的“无垢道域”。道域范围内,那些汹涌而来的色彩攻击如同撞在无形的墙壁上,纷纷溃散、还原为最基本的颜料微粒,无法近身。
但画境的攻击无穷无尽,而且不断变幻形态,寻找着道域的薄弱点。更麻烦的是,那些被困的考古队员情况危急,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公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找到控制这些色彩的核心!”阿翎焦急道,她尝试用灵觉沟通那些混乱的色彩意念,却发现如同泥牛入海,反而差点被那狂暴的意念所伤。
宁瑜目光如电,扫视着整个狂暴的主室。他发现,尽管色彩混乱,但其流动和攻击并非完全无序,似乎隐隐受到穹顶中央,那幅最大的、描绘着一位王者于九天之上挥毫泼墨、创造世界的壁画的牵引。那幅壁画色彩最为浓郁,意念也最为集中,仿佛是一切变化的源头。
“核心就在那里!”宁瑜指向穹顶,“那画痴国王,将自己的执念化身融入了那幅‘创世图’中,他便是这画境的主宰!”
然而,想要触及穹顶核心,谈何容易?且不说那密集如雨的色彩攻击,光是那遥远的距离和不断扭曲的空间感,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宁瑜心念电转,对阿翎道:“阿翎,你的灵鹤之力,蕴含天地间最纯净的生机与灵性,或许能暂时‘安抚’甚至‘净化’部分狂暴的色彩。你在此稳住阵脚,护住那几人,我上去破了那核心!”
阿翎郑重点头:“公子放心!” 她深吸一口气,将灵鹤族本源之力催动到极致,双手结印,清喝道:“灵鹤清辉,涤荡万邪!”
更加浓郁的青蒙蒙光辉自阿翎体内绽放,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这充满生机的光辉与那狂暴混乱的色彩能量形成鲜明对比,所过之处,躁动的色彩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清凉,攻击的势头明显减缓,那些被困队员周围的色彩压迫也减轻了一些。
趁此机会,宁瑜身形一动,如鹞鹰般冲天而起!他并未直接飞向穹顶,而是脚踏虚空,步伐玄奥,每一步都点在色彩能量流动的节点或壁画图像的衔接处,如同在惊涛骇浪中踩着礁石前行,巧妙地避开大部分攻击,迅速接近穹顶。
那画境主宰似乎察觉到了宁瑜的意图,穹顶那幅“创世图”光芒大盛!画面中那位挥毫的王者形象仿佛活了过来,他手中的画笔对着宁瑜猛然一挥!
刹那间,无数道凝聚了各种负面意念的色彩洪流——代表愤怒的赤红、代表绝望的漆黑、代表嫉妒的幽绿、代表恐惧的惨白……如同一条条狰狞的恶龙,从四面八方的壁画中冲出,汇聚成一道毁灭性的洪流,直扑宁瑜!这一击,蕴含了整个画境的愤怒与力量,誓要将这挑衅者彻底湮灭!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修士魂飞魄散的色彩洪流,宁瑜却是不闪不避。他深知,与此等意念造物对抗,心神之力远胜于蛮力。他于空中稳住身形,双手在胸前合十,眼眸中清光流转,仿佛倒映着宇宙星辰。
他并未念动任何攻击性的咒语,而是以一种空灵、平和、充满智慧的语调,缓缓诵念起道家经典《南华真经》(即《庄子》)中的篇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
庄子的逍遥游,阐述的是超越形骸、遨游无穷天地的至理,是对一切有形无形束缚的解脱。这充满智慧与超脱之意的经文,如同涓涓清泉,流淌在这狂暴的色彩世界。
说来也怪,那蕴含着无数负面意念、足以湮灭神魂的色彩洪流,在触及这平和智慧的经文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势头猛地一滞!洪流中那些扭曲的意念,在经文的洗涤下,开始出现挣扎、迷茫,甚至……一丝丝的瓦解!
“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宁瑜的诵经声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力量。他不仅仅是在诵经,更是在以自身对“道”的理解,构建一个超越这画境束缚的“意境”!
那色彩洪流在智慧经文的冲刷下,开始分崩离析,还原为最本源的色彩粒子,再也无法凝聚成凶厉的攻击。整个主室内狂暴的色彩,也仿佛被这无形的意境所压制,流动变得迟缓,扭曲逐渐平复。
穹顶那幅“创世图”中的王者形象,发出了愤怒而不甘的无声咆哮,他疯狂地挥动画笔,试图调动更多的力量,却发现整个画境的“念”力,正在被那平和超脱的意境所“稀释”和“瓦解”!
“不——!我的世界!我的永恒艺术!” 一股充满偏执与疯狂的意念波动传来。
宁瑜不为所动,诵经声愈发清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随着经文深入,宁瑜周身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与这污浊混乱的画境格格不入。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着并非毁灭,而是“点化”与“归真”的力量,点向那穹顶的“创世图”。
“画境虽妙,终是虚妄。执念成牢,何谈逍遥?尘归尘,土归土,念归虚无……散吧。”
指尖轻触那色彩最为浓郁的画心。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万丈。只有一种如同冰雪消融、镜花水月破碎般的静谧。
那幅“创世图”以及整个主室所有壁画上狂暴流动的色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迅速变得黯淡、固化,重新变回了普通的、虽然精美却再无灵异的壁画。那些由色彩显化的攻击、困境,也随之烟消云散。
被困的考古队员们只觉得周身一轻,所有的束缚和幻觉都消失了,茫然地跌坐在地,看着恢复平静的石窟,恍如隔世。
穹顶上,那王者的形象彻底凝固,最终“啪”的一声轻响,化作一片斑驳的颜料,剥落下来。一同剥落的,还有那深植于画壁之中的、千年不散的执念。
整个影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宁瑜飘然落下,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以心神意境强行化解如此庞大的执念画境,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
阿翎连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钦佩与关切。
获救的孙教授等人,得知是宁瑜二人救了他们,感激涕零,又要磕头又要酬谢。宁瑜摆手制止,肃然道:“此地画壁,因古人之执念与特殊矿物而生异象,如今执念已散,异象自平。然世间玄奇之地众多,多有超乎想象之力。望诸位日后探寻古迹,需存敬畏之心,谨守本心,勿要以身犯险,惊扰亡魂安宁,亦保自身周全。”
众人经历此番生死,早已吓破了胆,纷纷称是,表示再不敢贸然探索此类未知之地。
稍事休息后,宁瑜与阿翎婉拒了众人的挽留,悄然离开了百彩谷。谷中色彩依旧绚烂,但那“影窟画壁吃人”的恐怖传说,却随着那消散的执念,逐渐成为了真正的历史。
而宁瑜与阿翎,则继续着他们的旅程,在那光怪陆离的人间,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济世传奇。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