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应到闯入者,那端坐的玉俑,头颅部位的玉片突然“咔哒”一声,转动了一个角度,那雕刻出的、没有瞳孔的眼眶,仿佛“看”向了宁瑜二人!一股冰冷、邪恶、充满贪婪食欲的精神波动,如同潮水般涌来!
同时,祭坛周围的血池沸腾,更多的血虱如同喷泉般涌出!穹顶之上,也窸窸窣窣地落下无数血虱,如同血雨!整个主墓室,瞬间变成了血虱的海洋,将二人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那具玉俑,甚至缓缓抬起了手臂,指向二人!它指尖萦绕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血色煞气,散发着令人神魂冻结的寒意。
压力陡增!
宁瑜心知已到生死关头。他深吸一口气,将桃木剑插于身前地面,双手急速结印,体内精纯的道家灵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沟通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他口中诵念的,不再是寻常经文,而是道家秘传的《太上洞神三元杀鬼降魔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咒文一起,宁瑜周身顿时绽放出万丈金光!那金光并非温暖和煦,而是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如同无数柄金色的利剑,向四周攒射!金光所至,那些汹涌而来的血虱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飞灰湮灭!连那祭坛周围的血池,也被金光压制,翻滚之势大减!
这是专门针对阴邪鬼魅、凶煞蛊物的强大杀咒,威力巨大,但对施术者消耗亦是极巨。
那玉俑似乎被这金光激怒,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精神冲击),指尖那缕血色煞气骤然膨胀,化作一道凝实的血箭,撕裂金光,带着污秽万物、洞穿魂魄的威势,直射宁瑜眉心!
与此同时,祭坛上悬浮的那颗“血玉蛊心”搏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道道血色波纹,强化着剩余的血虱,并试图侵蚀宁瑜的金光咒界。
阿翎见宁瑜全力施法,无暇他顾,而那血箭来势汹汹,心中大急。她知道寻常法术难以抵挡这凝聚了千年阴煞的蛊心一击。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自身灵鹤族血脉中蕴含的、最为纯净的天地生机之力。此力与这阴死蛊毒正是两个极端!
她毫不犹豫,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印记——那是她魂魄完整后,逐渐觉醒的属于灵鹤族的本命神通“青华灵印”!
“万物有灵,青华护生!破邪!”
一道青蒙蒙的、充满无限生机的光华自阿翎手中绽放,如同初春的第一缕阳光,又如同生命萌芽的力量,后发先至,迎向那道恐怖的血箭!
青华之光与血色煞箭在空中轰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仿佛水火相遇的剧烈消融声!青光照耀下,那凝聚了无数怨念与阴煞的血箭,如同冰雪遇阳,迅速瓦解消散!而那青华之光去势不减,径直照射在那剧烈搏动的“血玉蛊心”之上!
“嗡——!”
血玉蛊心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表面竟然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那玉俑也随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受到了重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宁瑜压力一轻。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全部灵力灌注于杀鬼咒中,金光再次暴涨,如同洪流般冲刷向祭坛!
“咔嚓……咔嚓……”
在至阳金光与青华灵光的双重冲击下,血玉蛊心上的裂纹迅速蔓延,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爆碎开来!化作漫天血色晶粉,随即被金光与青光净化。
核心被毁,那具玉俑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周身玉片寸寸碎裂,露出里面一具早已干枯发黑、布满孔洞的尸骸,随即在金光中化为飞灰。祭坛周围的血池迅速干涸,那些残余的血虱失去了源头,如同无根之萍,在金光扫荡下,纷纷化为乌有。
墓室中的阴寒邪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宁瑜散去咒法,脸色苍白,身体微晃,显然消耗极大。阿翎连忙上前扶住他,小脸也因为刚才强行施展本命神通而显得疲惫。
“公子,没事吧?”
“无碍,只是耗神过度。”宁瑜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调息片刻,看着恢复死寂却不再邪异的墓室,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
两人稍事休息,待恢复些许力气,仔细检查了主墓室,确认再无血虱残留,并将那些刻有邪异符文的阴沁玉片尽数毁去,断绝后患。
离开古墓,重返黑石寨。寨中那些染病之人,身上的青黑斑块果然开始消退,神智也逐渐恢复清明。虽然身体依旧虚弱,需要调养,但性命已然无忧。寨民们得知祸根已除,无不欢欣鼓舞,对宁瑜与阿翎感激涕零,奉若神明。
阿古拉头人更是杀牛宰羊,欲盛情款待。宁瑜婉拒了宴席,只取了一些所需的解毒草药,并对阿古拉及寨民们告诫道:“世间财帛,取之有道。古墓遗珍,多伴凶险,尤其这等涉及邪术蛊毒的墓葬,更非福地,而是绝境。贪念一起,便如开启潘多拉魔盒,非但自身难保,更会累及亲族乡里。望诸位谨记此次教训,恪守祖训,莫要再踏足禁地。”
寨民们经历此番劫难,早已吓破了胆,纷纷发誓再不敢违逆祖训,觊觎山中古墓。
离开黑石寨,行走在重新变得清新(虽然依旧有些许瘴气)的山林中,阿翎回想起那恐怖的虫海和诡异的玉俑,依然心有余悸:“公子,那墓主为何要炼制如此恶毒的蛊虫殉葬呢?”
宁瑜道:“史料记载,古夜郎国及其周边方国,巫蛊之术盛行。有些权贵妄图以邪术保持尸身不腐,或是在幽冥继续拥有力量,便会采用极端的殉葬方式。这玉俑蛊变,便是以童男童女为皿,阴玉为巢,地脉为源,炼制尸玉血虱,守护陵寝,吞噬闯入者精血以滋养自身。实乃伤天害理,逆悖人伦之举。”
他顿了顿,继续道:“中国传统文化,虽不乏方术秘法,但主流思想,无论是儒家‘仁爱’、道家‘贵生’,还是佛家‘慈悲’,皆强调对生命的尊重。以邪术害人利己,终究是歧路,必遭天谴。而盗墓之举,扰动亡者安宁,触发此类邪异,往往引火烧身。此次黑石寨之祸,便是明证。故而,需知敬畏,明善恶,有所为,有所不为。”
阿翎认真点头:“嗯!力量不该用来制造痛苦和恐惧。我们应该尊重生命,尊重逝者,也保护好自己。”
“善。”宁瑜微笑颔首,“命运如镜,映照本心。是选择贪婪与邪道,最终害人害己;还是选择仁善与正道,方能心安理得,福泽绵长,皆在于平日所思所行。”
山风拂过,带来草木清香。两人身影消失在瘴疠之泽的层层山峦之后。黑石寨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那后山的“禁地”,在寨民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而不可侵犯。而那场关于玉俑蛊变的恐怖记忆,也将化作代代相传的警示故事,提醒着后人,对未知保持敬畏,对欲望保持警惕。
(本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