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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影戏牵魂(2 / 2)

“必须封印或摧毁这镜片。”宁瑜沉声道,“否则源头不除,此患难消。”

然而,就在宁瑜准备动手收取那镜片时,异变陡生!

那箱中的古旧皮影,仿佛被无形的线提起,猛地立起!与此同时,整个溢彩楼内所有的灯笼、烛火瞬间熄灭,陷入一片漆黑。唯有那魇影镜碎片,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嘻嘻……”

“呜呜……”

“杀!杀!”

无数混乱、扭曲的杂音在黑暗中响起。舞台上,幕布无风自动,上面开始浮现出各种光怪陆离、狰狞可怖的影子!那不是皮影戏,而是被魇影镜和皮影执念共同构筑出的——噩梦之影!

有哀婉的虞姬手持利剑,影子却扭曲成择人而噬的恶鬼;有悲壮的霸王横剑自刎,影子却膨胀成顶天立地的魔神;有含冤的倩女魂魄离体,影子却化作无数缠绕的毒蛇……所有美好的、悲壮的戏文角色,在此刻都被扭曲放大成了最阴暗、最恐怖的一面!

这些噩梦之影脱离了幕布,如同活物般在黑暗中蠕动、爬行,向着宁瑜三人包围过来。它们散发着强烈的精神污染,普通人若是看上一眼,只怕立刻就会心智崩溃。

徐老爷子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阿翎清叱一声,周身白光暴涨,灵鹤虚影展开双翼,清越的鹤唳带着净化之力,将靠近的噩梦之影稍稍逼退。但影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且被击散后,又在魇影镜的光芒下迅速重组。

宁瑜临危不乱,双手结印,口诵真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刺目的金光自他体内爆发,如同旭日东升,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将那些噩梦之影灼烧得滋滋作响,纷纷退避。金光咒,正是这等阴邪魅影的克星!

然而,魇影镜碎片幽光一闪,更多的、更浓郁的阴影从楼内的各个角落涌出,前赴后继地扑向金光。它们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力量在不断增强。显然,这魇影镜在借助徐家班皮影数百年的执念积累,以及可能还有全城百姓日常散逸的负面情绪作为力量源泉。

“阿翎,护住徐老!”宁瑜喝道,同时催动金光,一步步向那红木箱子逼近。他必须尽快接触到魇影镜本体。

但噩梦之影的抵抗极其顽强。它们扭曲变化,时而化作刀剑劈砍金光,时而化作巨口吞噬,时而又散发出扰乱心神的哀嚎与呓语。

就在宁瑜距离箱子仅有数步之遥时,箱中那些古旧皮影突然齐齐炸裂!化作漫天黑色的、带着强烈诅咒气息的碎片,如同利箭般射向宁瑜!这些古皮影承载的古墓死者的怨念,在魇影镜的催化下,发出了最恶毒的一击!

宁瑜金光护体,将这些碎片大部分挡下,但仍有一小部分穿透了金光,沾染在他的衣袖上,瞬间腐蚀出几个小洞,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沿着手臂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那魇影镜碎片嗡鸣一声,幽光大盛,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光束,如同毒蛇出洞,直射宁瑜眉心!这是针对神魂的直接攻击!

危急关头,宁瑜肩头的纸鹤再次自动飞起。这一次,它没有洒下生机光雨,而是周身流转起空灵梦幻的光晕——灵犀珠沟通万物、映照心神的力量被激发!

纸鹤翩跹,迎向那道黑色光束。在接触的刹那,它没有硬抗,而是如同一个精妙的引导者,将那股充满恶念的精神攻击之力,巧妙地偏转、折射,使其轰击在了……舞台上方悬挂的一面巨大的、用于折射灯光增强效果的铜镜上!

“嗡——!”

铜镜剧烈震颤,镜面瞬间布满了裂纹。而那道被折射的黑色光束,在铜镜之间反复弹射、折射,每一次折射,其蕴含的恶念与精神冲击力,就被镜面分担、削弱一部分!

魇影镜的攻击,被灵犀珠引导的“镜光折射”之法,巧妙地化解了!

宁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体内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金光化作一道利剑,劈开重重暗影,瞬间来到了红木箱子前!

“封!”

他并指如笔,以自身精纯法力为墨,凌空急速刻画出一道繁复无比的“太上镇魔箓”!金色的符箓带着煌煌正道之威,如同泰山压顶,向着那魇影镜碎片印去!

镜片剧烈震颤,幽光疯狂闪烁,试图抵抗。但它毕竟只是碎片,失去了古皮影怨念的最后一波助力,又刚刚释放了强力一击,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镇!”

宁瑜一声断喝,金色镇魔箓彻底落下,印在了魇影镜碎片之上!

镜片上的幽光瞬间熄灭,那些如同血管般的纹路也黯淡下去,最终,镜片“咔嚓”一声,表面出现数道裂痕,灵性尽失,变成了一块凡铁。

随着魇影镜被封印,溢彩楼内所有的噩梦之影如同被抽走了根基,发出一阵无声的哀嚎,迅速消散、瓦解。楼内的灯笼烛火也重新亮起,恢复了光明。

下卷 净念归真

魇影镜被封,源头已除。但徐家班库房内积聚数百年的“戏魂执念”并未消散,只是失去了外魔的引动,暂时恢复了平静。这些执念若不清除,终是隐患。

宁瑜调息片刻,驱散了手臂上的阴寒诅咒,对惊魂甫定的徐老爷子道:“老丈,执念之患,需以疏导化解,而非强行镇压。明日白天,可否在城中开阔之地,搭一戏台,将库中所有皮影,尤其是那些老皮影,全部请出,演一场大戏?”

徐老爷子不解:“公子,这是何意?还要演?”

“不错。”宁瑜点头,“但要演的不是悲情戏,也不是杀戮戏。演吉庆的,演团圆的,演英雄得志、才子佳人大团圆的戏码。将那些积聚的悲伤、怨恨、不甘,以圆满、欢愉的剧情和情绪去冲刷、去中和。同时,开放戏台,让全城百姓前来观看,借由众多生灵的正面情绪场,来净化这些执念。”

徐老爷子恍然大悟:“以喜冲悲,以正化邪?妙啊!老汉明白了!”

次日,流光城中心广场,一座高大的戏台搭建起来。徐家班将所有家当,数百个皮影全部请出。宁瑜亲自在戏台四周布下简单的聚灵净心阵法。

消息传开,全城轰动。经历了昨夜的诡异(虽大部分百姓不知详情,但各种流言早已传开),人们既好奇又有些忐忑,但在官府的安抚和徐家班往日声誉下,还是纷纷涌向广场。

日头正好,春光和煦。

戏台上,锣鼓喧天,丝竹悠扬。徐老爷子亲自掌舵,班中弟子全力以赴。上演的剧目是《龙凤呈祥》、《八仙贺寿》、《郭子仪拜寿》等一出出喜庆祥和的戏码。

开始时,那些老皮影在阳光下,似乎还有些滞涩,影子也略显沉重。但随着欢快的剧情推进,随着台下观众阵阵喝彩、欢声笑语汇聚成一股庞大的、积极的情绪洪流,再加上宁瑜阵法的引导……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皮影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自然,色彩仿佛也更加鲜艳。它们投射在幕布上的影子,不再有丝毫阴郁自主之感,而是完美地融入了戏文的欢乐氛围中。隐约间,人们仿佛能看到,那些曾经承载悲情的角色影子,如虞姬、如聂小倩,它们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了释然、祝福的微笑。

积聚数百年的悲欢执念,在这盛大的、充满生机的“阳光下的欢宴”中,被一点点洗涤、融化、升华。

宁瑜与阿翎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看着这一幕。

阿翎手指轻动,气纹勾勒:“执念化去,灵性犹存,今后当是纯粹之艺,再无邪祟之忧。”

宁瑜微笑颔首:“不错。技艺本无正邪,在乎用之者心。徐家班祖传秘法,若能以正心驾驭,以光明演绎,反是传承文化、凝聚美好之利器。”

一场大戏,从清晨直演到日落西山。当最后一出《满堂红》落幕,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戏台上的皮影被小心收起。宁瑜能感觉到,库房中那股躁动混杂的“念”已经彻底平息,变得纯净而平和,虽然灵性犹在,却已无害,反而能为皮影表演增添几分真正的神韵。

徐老爷子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宁瑜和阿翎就要下拜,被宁瑜连忙扶住。

“老丈不必多礼。日后演出,还需多以弘扬正气、传播喜悦为主。那些过于阴郁悲情的剧目,非不能演,但需慎之,最好在白日,且莫要过于频繁。”

“老汉谨记公子教诲!”徐老爷子连连答应。

至于那面已失效的魇影镜碎片,宁瑜将其带走,准备寻一处极阳之地彻底销毁。城西永盛班的嫌疑,经查证,确实与此事无关,只是巧合。而李公子等受害者的魂魄,在魇影镜被封印后,失去了持续侵害的源头,在家人悉心照料和医药调理下,也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对那晚看戏的经历,记忆模糊,恍如一梦。

尾声

流光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安宁,甚至因这次事件,徐家班的皮影戏名声更响,只是如今他们更加注重剧目的选择与表演的场合,成为了真正传递光影之美的艺术家。

数日后,宁瑜与阿翎悄然离开了流光城。

城外长亭,阿翎回望那依旧灯火璀璨的城池,指尖气纹流转,似有感慨:“光影交错,人心映照。一念可成魔,一念亦可为艺。”

宁瑜负手前行,衣袂随风轻扬,悠然道:“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影戏牵魂,牵动的并非皮影之魂,而是观者之心。守住心中光明,则万邪不侵。”

此时,他肩头的纸鹤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翅尖轻点虚空,仿佛在应和着他的话语。

前路漫漫,云山千叠。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与未来的故事之中。

(第二十九话 《影戏牵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