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怀抱,端详着祈安脸上难以掩饰的倦怠与无力,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去唤阿寒来,让他给你看看。”
“……上月服过药后,次日症状依旧发作,且来势较以往更为凶猛。不过服下第二颗后,暂且压下了。”祈安将情形简要道来。
“两颗?”阿寒闻言眉头紧蹙,“如此看来,蛊虫已经开始反噬。这药你是否服用过于频繁了?”
“其间只停过四五回,其余都有在服用。”
除却褚琰出征北疆那几月停了几次,其余时候,为免他察觉端倪,药都不曾间断。
阿寒神色凝重地摇头:“此药不可再服了。若继续下去,我也难以预料蛊毒何时会彻底失控。”
苗娘亦是忧心忡忡:“十六,不如将实情告知王爷吧。这样隐瞒下去,他终归也会知晓。”
祈安默然片刻,终究还是摇头:“眼下正是应对听雨堂的关键时刻,不能让他为此事分心。”
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无力:“再等等吧……待此间事了,我定会与他说明。”
祈安沉吟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问出那个萦绕心头的问题:“我……还剩多少时日?”
“若情势依旧,或长或短,大概,也只有……半年了。”阿寒声音渐低,不忍去下那个结论。
“半年……”祈安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扯了扯唇,“足够了。”
要了结与听雨堂的恩怨,半年……已经够了。
阿寒尊重她的抉择,郑重颔首:“我必当竭尽所能,将蛊虫苏醒的时间延后。”
“有劳了。”祈安道过谢,转而望向一旁早已眼眶通红、紧抿双唇的苗娘。
她上前轻抚对方脸颊,柔声劝慰:“人生聚散本有定数,死生之别终须一遇。不要难过,更不必为我伤怀,好不好?”
苗娘却猛地扑进她怀中,哽咽着说:“我不要……”
祈安亦红了眼眶,将她拥住:“无妨的。你只当我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只是要很久不得相见。你若是想我了,便写信予我,再将信笺焚作青灰,扬洒于天地间……我能看见的。”
这番话出口,原本只是低声抽泣的苗娘,顿时再难自持,在她怀中失声痛哭。
死亡始终是人生的一大难题,面对死亡,也是。
“只此一回……”祈安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泪痕,“只痛快哭这一回,往后莫要再哭了。这最后的时光里,我们要留下的是欢愉,而非遗憾,可好?”
苗娘强抑哽咽,郑重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