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褚琛抱臂而立,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得意,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然而,当那覆着红绸的担架稳稳抬至御前,红绸掀开,通体雪白的灵鹿赫然呈现于众人眼前时,褚琛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场中那抹刺眼的纯白,周遭震天的欢呼与赞叹,此刻于他,竟仿佛被完全隔绝。
“承蒙父皇洪福齐天,天地庇佑,儿臣幸不辱命,于林深处觅得祥瑞白鹿。”褚珵声如清钟,响彻全场,随即侧身引向场地中央。
只见那白鹿通体如雪,无一丝杂色,此刻虽似昏迷,周身却不见半分伤痕,姿态安详,更显神异。
皇帝龙颜大悦,连日来的病容似乎也一扫而空,对褚珵不吝溢美之词。
“恭贺陛下!祥瑞现世,福佑大凛,国运昌隆,陛下龙体定然安康!”群臣见状,纷纷俯首叩拜,声浪如潮。
道贺之后,所有的赞誉便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向褚珵,“殿下文武兼资,智勇双全,今日亲猎祥瑞,实是天意所归,真乃我大凛之幸,万民之福啊!”
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褚琛这才猛然回神,他眼神阴鸷,侧首对身后的心腹低语。
祈安在凯旋的人群中反复搜寻,心却渐渐沉了下去,自始至终,都不见褚琰的身影。
一股莫名的不安攫住了她,他未与太子一同归来,难不成是受了伤?
然而圣驾当前,她不能擅自离场,只得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虑,等待皇帝旨意。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终于,高台上传来皇帝略显疲惫却难掩愉悦的声音,宣布今日秋狝启幕圆满完成,今夜将设宴庆贺,众人可先回去休整。
祈安即刻转身,步履如风,赶至所居宫苑。刚至院门,便瞥见白前的身影,喊住他,径直问:“王爷何在?可有受伤?”
白前连忙回话:“王妃放心,王爷无恙,正在部署祥瑞的看守事宜,舅舅跟在左右。”
祈安闻言,心下稍宽。
是了,秋狝尚有数日,祥瑞之物关乎重大,自是须得严加看管,以防有人暗中作祟。
她刚松了口气,转身欲回屋内,忽闻身后廊下传来一阵熟悉的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暮色中那道颀长身影不是褚琰又是谁?
祈安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虽已知他无事,却仍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周身上下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褚琰见她的情状,心下顿时了然,唇角扬起:“以为我受伤了?”
“对啊。”祈安坦然承认,伸手要去牵他,不料被褚琰轻轻避开了。
她微微一怔,抬眼望去,带着些许不解。
“脏,”褚琰低头示意自己一身的风尘仆仆,“在林中钻了一整日,尽是汗与泥。”
祈安瞥了一眼,确实有尘土与草屑,又因为是玄色衣袍反倒格外显眼。
她却浑不在意,霸道地将他的手拉过,紧紧握住,“我又不嫌弃。”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褚琰先是一怔,随即嘴角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如春风化雨般漾开。
难得,真是难得。
他这夫人在人前最是内敛,平日稍显亲近些,她都要后退半步隔开。今日竟如此主动,在这院中便与他执手相携。
他心中道不清的满足与欢喜,握她的手收紧了些。
回到寝屋,褚琰欲先沐浴,正于箱笼间找寻衣物,祈安便在一旁自然地帮着整理。
“今夜晚宴,你想去么?”他一面接过她递来的中衣,一面问道。
祈安再将挑好的外袍理好,递给他,实话实说:“不太想去。”
她向来不喜喧闹拘谨的场合,只是往往身不由己,不得不去。
“那便不去了。”褚琰接过衣物,语气没有半分犹豫。
祈安眼眸微亮,期待又迟疑地望向他:“可以吗?”
“自然。”褚琰颔首,眸中含着些许笑意,“我今日奔波整日,自是应当好生歇息,无人敢质疑。”
“好啊,那便不去了。”祈安展颜,推了推他催促道,“快去沐浴吧,一会儿正好与我说说今日的事。”
不料褚琰却并未动弹。
“怎么了?”她疑惑。
只见他非但没走,反而向前逼近两步,将她笼在身影之下,低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卿卿若想急着知晓,为夫不介意……边洗边说。”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祈安被他的话勾着,忆起昨夜浴池间的缱绻,当下回绝:“我不急!你自个儿去!”
见她颊边迅速漫上红晕,褚琰低笑出声,胸腔都在震动。
他见好就收,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好,为夫很快。”
他昨夜确实要得狠了些,所以今夜本就打定主意要收敛克制。只是每每见她羞赧的情态,总是忍不住想逗弄一番,瞧她面红耳赤方觉心满意足。
念头及此,他有时也暗自失笑,觉得自己的行径,着实有几分……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