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于礼不合,但眼下褚琰昏迷不醒,实在是势不得已。
皇后颔首:“徐府那边,本宫会遣人去知会一声。”
祈安以为皇后交代完就会离去,却见她转身坐在了床边榻椅上,缓声开口:“本宫有些话……想同你说说。”
祈安隐约猜到这话必是事乎褚琰,或许还与他此次发病相关,于是颔首:“娘娘但说无妨。”
秦皇后远远看着昏睡的褚琰,声音渐渐沉了下去,将他的过往以及如何落下的心疾都与她细细说来……
末了,她褪去皇后的威严,只像个寻常忧心子女的母亲,言辞恳切:“为人母者,最不忍见孩儿受苦。如今看他如此煎熬,本宫心如刀割。只盼着……你能帮本宫劝劝他,让他放下过往的执念,解了那纠缠多年的心结。”
听到最后,祈安只觉心神轰然一震,脑中一片浑噩,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应下皇后的话,就连她是何时离去的,也全然未察。
她紧紧盯着榻上之人,指尖抚上他的面容,唇角倏地牵起一抹极轻的笑——他当真是凌羽!他果然是!
原来他是因病忘记了她的样子,所以才迟迟未能相认。
可笑着笑着,泪水便悄然沁出。
他竟然患了心疾,还是因为他以为她早已死于当年那场火海……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未忘记过她。
可见他此刻毫无生机的模样,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死给他带来了如此深切的痛苦。
纵使寻到了他,可看见他因自己而受苦,那份失而复得的欢喜,竟让她难以开怀……
屋内的烛火燃尽最后一点微光,“噗”地一声熄灭,满室瞬间陷入漆黑,只余窗外透进的几缕冷月残影。
祈安枯坐在榻边,心口像被什么堵着,闷得发疼。真是天意弄人,她苦苦寻觅之人,如今就在眼前,可她却不敢相认了。
她早已时日无多,或许一年半载,或许更短……若是此时相认,他必将得而复失,日后又要经历一次生离死别,这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倒不若就瞒着,他既已接受了“祈安之死”,假以时日,总会慢慢走出来的……
她缓缓在他身边躺下,侧身看他隐在暗影中的轮廓,另一只手抬起,指尖描摹着他的眉骨、鼻梁、唇线、下颌……这容貌早已被她刻入骨血,又怎会认错?可偏偏,她怎会现在才认出来呢?
祈安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入枕间,湿了一片,无声抽噎……
睁开眼时,屋内浸在一片昏暗之中,望向窗外,也未见天明的迹象。
心口还残留着隐隐的钝痛,褚琰下意识抬手去抚,却发现掌中正握着一只纤手。
他微怔,侧首看去,就见祈安正恬静地睡在身畔,呼吸轻浅,长发散于枕上。
意外过后,一阵惊喜漫过心头。他瞥及两人紧握的手,大抵明白了缘由,发白的唇微微勾起,终于添了几丝血色。
他轻扯过锦被覆在她身上,在她颊边落下一吻,而后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他阖上眼睑,再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