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这才松了口气,坐回位置上。
他又看向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叮嘱:“往后这种话,当着本王的面说说无妨,但在外头,可得谨言慎行些。”
祈安点头应道:“知道的。”哪些话不能说,她心中有分寸。
许是这些日子与褚琰相处得久了,相互熟稔了,才会不自觉将心里的想法吐露出来。
她又想起什么,眉头拢起,神色复杂地看向褚琰:“这么说来,惠州这边的结果,大概也会和潞州一样吧?”让江寄顶罪,施家人又能全身而退。
褚琰颔首。
祈安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凝着怅然:“这些年,遭施家所害的人家不知凡几,可到头来,施家人却都能安然脱身,付出的代价轻如鸿毛。这对那些含冤受屈的受害者而言,又有何公平可言?”
褚琰垂着眸,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暗流,声音低沉却笃定:“眼下,还仅仅是个开始。他们要付出的代价,绝不会止于此。”
闻言,祈安紧锁的眉头稍缓,颔首道:“没错,一切才刚刚开始。施家的财路与兵器来源已被斩断大半,至少,能遏制住他们继续扩张的势头了。”也算是收获吧。
褚琰指尖敲打着书案上的文书,眸色沉了沉:“真正棘手的,并非施家,而是那位施贵妃。”
祈安深以为:“雷霆雨露,皆凭君恩。施家的荣辱,瑞王的得失,终究系于陛下一言。而这其间,施贵妃起着决定性作用。”
褚琰话锋一转,望向她问道:“眼下诸事已有眉目,听雨堂那边,你打算如何应对?”
祈安沉吟片刻,摆了摆手:“那矿图,给他们便是。”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若他们当真想要矿脉,去与朝廷相争就是。”
潞州矿脉既已收归朝廷,届时必然会派驻重兵看守。
听雨堂即便拿到矿图,也终究是枉然——他们还没胆子公然与朝廷对峙,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不过,”祈安神色一凛,语气凝重起来,“经此一事,听雨堂的兵器来源也算是彻底断了,这倒算得上一箭双雕。只是他们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怕是要将账都算到我头上。”
她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轻快起来,半开玩笑道:“我如今既已投靠殿下,便是殿下的人了,往后还需殿下多费心护着些。”
褚琰却因其中几字蓦地顿住,目光沉沉地落在祈安脸上。
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卷着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将人吞没进去,看得祈安心头微滞。
他忽地松了神情,眸光柔和。
“护着你。”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诚恳而笃定,像是在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祈安微微一楞,怔怔地望着他。
许久,她眉梢轻轻一挑,应了声:“好!”
尾音轻扬,像是落进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浅淡的涟漪。
自与他合作以来,她心里确实踏实不少,肩上的担子也轻了些。
一个念头悄然浮上心头:或许,往后的路,真的不必再一个人硬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