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祈安身侧时，她脚步微顿，对着祈安福身见礼，动作轻飘飘的，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客气。
“这位小姐，”她开口，脸上却堆着层虚假的笑意，连眼尾的弧度都透着敷衍，“你恐怕还要在此多等一会儿了。”
说完，她没再多看祈安一眼，带着一行人离开。
祈安并未多言，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踏着月色走来的江振。
江振刚处理好东院的事，眉头仍锁着几分未散的焦灼，瞧见祈安一人坐在厅中，他眉心一紧，脸上迅速涌上几分愧色，快步走上前。
“凌小姐，”他在离祈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欠身，声音里满是歉意，“实在对不住，今日府上出了这等意外，乱成一团。是我的疏忽，竟留您一人在此枯坐许久。”
祈安轻笑——如今看来，这州署中，似乎只有江振还算是个行事稳妥的正常人。
“江公子不必介怀，突发之事，谁也料想不到。我在此坐着倒也清静。”
江振接过话头，语气恳切：“府外已备好了马车，夜色深了，我让小厮送您回官驿。”
祈安正要颔首，却在视线扫过院门口，猛地顿住了。
只见月光如水，泼洒在青砖地上，将一道颀长的身影拉得极长。
那人披着一件玄色大氅，走动间随着夜风猎猎摆动，边角扫过廊下的石阶，带起细碎的风声。
祈安望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看清了他被月光勾勒出的轮廓——眉骨高挺，下颌锋利，以及那双在暗处看不清神色的眼睛，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祈安忽然勾了勾唇角，眼底漾开一丝笑意——不是褚琰，还能是谁？
她就这么坐着，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既没起身相迎，也没移开视线。廊下的风卷着草木清气拂过，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她却恍若未觉。
褚琰走到祈安面前站定，一道颀长的黑影便沉沉压了下来，将她笼在其中。
耳边忽然传来江振明显带着惊惶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抱拳躬身，脊背弯得极低：“小民江振，见过王爷。”
褚琰只淡淡抬了抬手，声音听不出情绪：“这里交给本王。”
话音落，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江振带着下人退出去了。
可眼前那道玄色的身影依旧笔挺地立着，像一堵不透风的黑墙。
褚琰垂眸看着她红润的脸颊，薄唇轻启：“醉了？”声音带着点被风磨过的沙哑。
祈安仰头看向褚琰，他的眉眼轮廓都隐在昏暗中，看不真切。
她便扶着椅子的扶手，缓缓站起身。
褚琰很自然地往后退了两步，留出足够的空隙，让她能稳稳站定，玄色大氅的边角在夜风里轻轻晃了晃。
“走吧。”祈安掸了掸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尾音微微上扬，说完便率先迈步向前。
褚琰目光落在她背影上，见她脚步稳健，便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两人之间隔着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
穿过抄手游廊，到了一处岔路。祈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褚琰，眼里水光盈盈，带着一丝询问。
“左转。”褚琰言简意赅，目光示意了通往正门的方向。
祈安点了点头，转身朝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