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琰眉头一跳,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总觉得这提议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但转念一想,眼下似乎也无更妥帖的法子。
他默了默,终究还是点头“……依你所言。”
从潞州唐所到惠州章台,寻常马车需走七日才能抵达。
但褚琰一行人马匹精良,且路线上避开了不少迂回的乡路,算下来,五日即可。
这几日行程里,一行人会在沿途镇上歇脚,但有时为赶时间不绕远路,便就近寻个便处暂歇。
每到这时,褚琰便会下车与白前等人一同露宿,将宽敞的车厢单独留给祈安。
这辆马车原是为长途跋涉所制,比寻常马车更宽大些。
内里还藏着巧妙的设计——靠窗一侧的座椅看似寻常,实则能沿着底部滑轨向外抽出半尺,再将座椅靠背翻转放平,与另一侧暗藏的软垫板扣合,瞬间便拓出一张窄榻。榻下还藏着暗格,里面叠着干净褥子与薄被。
而余下的空间,仍足够容人安坐。
起初祈安颇觉不妥,毕竟对方是堂堂王爷,自己却鸠占鹊巢,实在不成体统。
褚琰却只淡淡道:“你是女子,外头一群男子,多有不便。”顿了顿,又补一句,“从前行军打仗,也是这样过来的。”
祈安闻言,便不再推辞。
看着褚琰坦然与随从们在车外生火、议事,心里对这位王爷的看法,不知不觉又改了几分。
……
第五日清晨,褚琰依着往日的时辰掀帘登车,却见车厢内一片静谧。
祈安仍躺在那张临时搭起的榻上,厚厚的被子将她裹得严实,只露出一点乌黑的发顶,显然还沉在睡梦中,连他靠近的声响都未曾惊动。
褚琰微感诧异。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已收拾妥当,端正地坐在窗边候着了。
他轻轻放下车帘,退到马车旁,抬手在车厢壁上叩了两下。
里面毫无动静。
褚琰便没再惊动,只静立在车旁等着。
过了片刻,白前快步走来,见自家主子身披玄色大氅,正静立在马车前,便放缓了脚步上前:“殿下,何时启程?”
褚琰侧过脸,神情依旧平淡,只问:“都收拾好了?”
白前躬身回话:“回殿下,都已清点妥当,只候殿下吩咐。”
褚琰遂上前,又在车厢壁上叩了叩,里面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回应。
白前在一旁瞧着,也渐渐觉出不对。
他望向马车,迟疑着开口:“可是孙姑娘还未起身?”话刚出口又觉不妥,自语般道,“这不应该啊……”忽然反应过来,“莫非是身子不适?”
闻言,褚琰眉头微蹙,眸色沉了沉。
他抬手再敲,这次力道稍重了些,同时扬声喊了几句。
连唤几声,车厢内仍是毫无动静。
褚琰心头一紧,不再犹豫,直接掀开车帘跨步上了马车。
便见祈安仍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原本乌黑的发丝贴在额角,显得格外虚弱。
她紧紧裹着被子,双眼闭得严实,眼睫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