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像自己,很早就结了婚。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德国女友。
都是男子,就没有什么那方面的、生理冲动 ? 当然,老弟也不可能是同性恋。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他甚至有过一种设想: 霍斯在那里,也会有一段东方情缘。
庆岛推行德语教育、普及德国文化,那里的姑娘也会说德语,能交流。若是遇上一个像乌鸦那样善良美好的姑娘,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就算在双方混居的那处殖民地,那里已经被德国统治了十二年,但中德登记在案的通婚记录,也仍是个位数 !
曾有一位德籍主管,向染坊的女工赵小兰正式求婚。但被拒绝了,那姑娘连夜逃回到即墨乡下,再也不去庆岛务工;
渔民陈大壮,用砍刀吓退来正式提亲的德国驻兵,咬牙把女儿生下来的那个混血弃婴,送进教会的育婴堂。
士兵非常喜欢那个姑娘,也爱自己的孩子,可是结不了婚,便一直申请留在庆岛驻军。
血统,成了草根百姓最后的铠甲,国破家亡的年代,不与德国侵略者联姻,是被奴役的人民对抗的无声刺刀。
即使一对青年是真心相爱的,也不行!
这些事,霍斯没有听说过吗?当然不会。在没有女人的驻军官兵里,任何与姑娘的风流韵事,都会传扬得众人皆知。
哈德里完全没想到,霍斯心中的东方之人,竟然就在家里、在德国。
看着霍斯眼中不容质疑的认真,哈德里懂了。他站起来,示意一起去外面花园谈。
两人偷偷望着在厨房中,正指挥仆佣忙活的赵杏。哈德里小心翼翼地低声试探。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鬼知道。也许第一天见她。也许,不知道哪天开始。
少年时代的相伴,有那么多亲密温暖的时刻,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是既然经历过五年的分别,还去了几十天航程那么远的地方,只想在世界上找另一个、与她一样的人,还没有找到。
那便,只能是她本人了。
哈德里想起既往这两个人的点点滴滴。还有霍斯在庆岛,总是不停给赵杏寄来的信。
一个男子,怎么就在纸上还能喋喋不休,像个娘们一样。哪就有那么多废话、啰啰嗦嗦地要讲 ?
可霍斯给赵杏写信的次数明显更多,信纸明显更厚。
哈德里研究过,既往也不是没有中德通婚的先例。
史上记载最早去德国的中国人,是1822年、一对冯姓兄弟,冯亚学和冯亚星。足迹曾遍布魏玛、耶拿、哈勒、柏林等地,还见过大文豪歌德两次。
二人先后在大学教授汉语、从事翻译并服务于普鲁士政府。
1836年,冯亚星返回中国,但冯亚学终身为普鲁士政府工作。
1826年,他与一名德国女子结婚,组成了历史上第一个中德跨国家庭,而后在波茨坦生活了五十多年,直至逝世。
此时也有德国公司雇佣少数华人作为廉价劳动力,因为吃苦耐劳又要求不多。但总数不超百人,女子较少。
身为容克贵族的德国军官,娶一个远东殖民地来的女孩,还是未婚、就先生了两个孩子的,无论是家族的长子,还是次子,这件事都是不能做的。
可是在哈德里的心中,对赵杏没有一点儿歧视。
他想了想问,“你觉得,杏,喜欢你吗?”
不知道,没问过。霍斯目光就流连在厨房灯光亮起处,赵杏的身影上。
那少年时像小蝴蝶一样,能被他合在掌心中扣住的。现在,他就想下手。
不想再等了。
轻轻地握住,让她在自己的掌心里飞,再也飞不走。
哈德里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内心在翻江倒海。他爱霍斯,也喜欢赵杏。
自己和乌鸦没能成就的一件事,现在到了最爱的弟弟身上。
他思考良久,语气很是艰难地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