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去杀戮、泯灭善良和本性，内心其实是有多么崩溃。
她抚慰也安慰着他，亲吻着他的头顶。
“哈德里，我知道了。赵杏会活下来的。会的。”
*
第三日，赵杏才清醒，能张嘴喝水吃点东西。
这时候德国也没有什么输液的治疗手段，煮熟的牛奶和炖成稀烂的土豆牛肉汤，是埃莎和贝拉一勺勺，给她喂进去的。
在门外站着看的霍斯，看着曾经活蹦乱跳的赵杏，如今衰弱至极。
那艰难张口进食的样子，令他又心疼又生气，一拳头砸在门框上。
赵杏表面上是女仆，可在他心中，根本就不是女仆，而是朋友。
她明明大半岁、是姐姐，但男子气概十足的霍斯，又常常不由自主地把她当作妹妹，去照顾、保护。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进湖里？
霍斯猜测过，若是天黑迷路、一脚踩错，掉进去了 ? 可她不是那么傻的。她不会在天黑前回露营地吗？
他很想问，但是这会儿又不能问。少年心中煎熬着，直瞅着那病床上可怜的女孩，难过不已。
霍斯索性骑上马，带几名仆人又穿过森林，细细地看了林中去湖边的小路四周，直走到姑娘落水之处，像福尔摩斯探案一般，去寻找蛛丝马迹。
还真让他看出来了。赵杏爬上来的岸边附近十几米，湿软的草丛泥地里，有好几个大小不同的脚印。
杂乱而且深浅不一，他也踩了几处，和自己的比了比。肯定是些个头高大的家伙们。
还没有下过暴雨，就是这两天踩出来的。那些大脚印，肯定不会是赵杏的。
霍斯的蓝眸幽深得，就盯着那些脚印一言不发。拳头又攥了攥。这帮混蛋。
可他，还要去打吗？
等到了第二日，赵杏醒来精力恢复了一些，霍斯才走进房间。
埃莎看他表情，就知道要问话，给他一张椅子坐下。
赵杏望着面前的哈德里、埃莎和霍斯，都用关切温暖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又酸又热。
很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从她眼里滴落，落在枕巾上。
他们，是多么好的人。她以为自己来德国，是当佣人伺候长官的。但是，竟然在这里，自由快乐生活着，活得、很像一个人。
感受大自然的美好、享受知识的殿堂，还拥有、霍斯那纯粹得像黄金一般的友情。
哈德里和颜悦色地开口。
“杏，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赵杏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
那几个人抓到她，打昏拖到湖边，把她扔进湖里……当然，他们也没有船，所以没有把她扔到湖中央。
她被湖水冰醒，拼命挣扎，大声呼救，那些人怕事情败露就跑了。
她最后呛了水，也不知是怎么爬到岸边的。也真的算她命大，没有溺死。
他们要杀自己。但如果用枪、用刀、用绳子勒死，势必会留下印迹，跟艾徳勒克家不好交代。
如果是伪装成她自己落水，就好办多了。这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而且，她被那人，盯了多久了？她以为，以为人家不会再伤害自己呢。
赵杏好想说出来。告诉两位少爷真相。
但是，她想起了霍斯为了自己去打的那一架，眼睑肿得那样厉害，好像那只眼睛从此都坏掉了、再也不会好了，那白净的脸皮都破了。
霍斯这种地主家的小少爷，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受过那样的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