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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凡尘初醒,危机暗藏(1 / 2)

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钝刀,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翻搅、切割。这痛苦并非仅仅源于物理层面的创伤,更像是一种源于存在本源的撕裂感,仿佛整个“自我”都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完全不匹配、且濒临破碎的容器之中。

冷!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环境,而是从骨髓深处弥漫而出,伴随着生命力如同指间流沙般飞速消逝的虚无感,交织成一张绝望的网,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

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冰冷的深渊边缘,一点微弱的、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坚韧与不朽意味的灵光,正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顽强地抵抗着湮灭的引力,艰难地、一寸寸地,从无尽的沉沦中向上攀升。

“我是……谁?”

混沌的思绪中,这个最基本的问题率先浮现,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只激起一片空洞的回响。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混杂着斑斓却扭曲的光影,疯狂闪烁,无法拼凑。

一道冰冷刺骨的剑光!

一张扭曲狰狞、写满贪婪与背叛的年轻脸庞!

一片在眼前崩碎、化作无尽尘埃的辉煌神国!

还有……最后那席卷一切、带着决绝与不甘的毁灭性能量狂潮!

无数的画面、声音、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击着那点微弱的灵光,带来比肉身痛苦更加深刻千百倍的神魂悸动。

“呃啊……”

一声沙哑、干涩,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发出的痛哼,终于冲破了某种桎梏,从干裂得如同龟裂土地的嘴唇间挤出。这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山谷间的风声淹没,却标志着意识的初步回归。

他,或者说,承载着这点意识的存在,终于开始尝试接管这具陌生而残破的“躯壳”。

感知,如同潮水般缓缓蔓延开来。

首先占据全部感官的,是胸口处那几乎将身体撕成两半的致命创伤。一股阴毒、霸道、充满了破坏意志的异种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牢牢盘踞在心脉附近,不仅震断了骨骼,撕裂了内脏,更在持续不断地侵蚀着本就如风中残烛般的生机。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区域,带来令人窒息的剧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反复攥捏他那颗微弱跳动的心脏。

紧接着,是遍布全身的、各式各样的痛苦。手臂、腿骨上传来的钝痛,提示着多处骨裂甚至是骨折;皮肤表面火辣辣的刺痛,是粗糙地面和碎石摩擦留下的擦伤;还有肌肉深处传来的、因长期劳损和营养不良导致的酸软与无力……这具身体,仿佛一个被打得千疮百孔、即将散架的破烂玩偶。

虚弱,极致的虚弱。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仿佛生命下一刻就要彻底流逝殆尽的空虚感,笼罩着他。与他记忆中那挥手间星辰崩灭、一念间万物生发的磅礴神力相比,此刻这具躯壳的渺小与脆弱,简直是一种荒谬绝伦的讽刺。

他尝试调动那属于“过去”的力量,那源自至高神格、足以撼动混沌的本源神力。

没有反应。

如同石沉大海。

神魂深处,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以及一种仿佛根基被彻底斩断的空洞感。唯有那点微弱的、承载着他核心意识的灵光,以及灵光深处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呈现出混沌色泽的奇异烙印,还在证明着他并非完全的“虚无”。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此刻的他,弱小得可怜。

摒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开始运用那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神识——这或许是如今他唯一能勉强动用的、超越了这具凡躯本身的力量。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出,开始对这具名为“林枫”的少年的身体,进行第一次全面的内视探查。

结果,令人沮丧,却又在情理之中。

经脉,是修行者吸纳灵气、运转周天的根本通道。而这具身体的经脉,不仅细若游丝,而且多处呈现出淤塞、扭曲的状态,如同常年失修、遍布淤泥的狭窄沟渠,莫说是奔腾的江河,便是涓涓细流也难以顺畅通过。这是资质极度平庸、甚至可称为“劣等”的典型表现。

丹田,是修行者储存和凝聚能量的核心气海。而此刻“看”到的丹田,渺小、黯淡,近乎干涸,只有一丝微弱、驳杂、属性混乱的气感在其中盘旋,连修行最基础门槛——“引气入体”第一层都未曾稳固。这原主林枫,在修行之道上,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肉身,更是千疮百孔。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根基亏空;大大小小的暗伤,遍布四肢百骸;而最致命的,依旧是胸口那一道蕴含阴毒掌力的创伤,它不仅破坏了生理结构,更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在不断扼杀着最后的生机。

“凡人之躯……伪三灵根……重伤濒死……”冰冷的结论,如同审判,在他意识中回荡。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基于现实分析的冷静。在经历了神国崩灭、弟子背叛、自身陨落的惊天巨变后,眼前这具残破的凡躯,似乎也不过是另一重需要面对的、更加卑微的困境罢了。

生存,是当前唯一且最高的准则。

他凝聚起全部的心神,开始梳理脑海中那些属于原主“林枫”的、混乱而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这个过程,如同在翻阅一本被泪水、血污和怨恨浸透的残破日记。

**林枫**,年十六,青峰城林氏家族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旁系子弟。父母在其幼年时,于一次家族组织的狩猎高级妖兽的任务中双双罹难,留下他孤苦一人,在家族底层挣扎求存。

修行资质,被判定为“伪三灵根”——金、木、土三系杂糅,属性冲突,灵根感应力微弱,乃是修行界中公认的下等资质,前途黯淡。这使得他在以武为尊、崇尚力量的家族中,地位低下,形同透明。

性格,因自幼失去庇佑,又资质平庸,长期遭受白眼与欺凌,变得内向、怯懦,甚至有些自卑。平日里,多是沉默寡言,埋头做些家族分配的、最繁琐低效的杂役工作,换取微薄的修炼资源和生存所需。

记忆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张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傲慢与残忍笑意的年轻脸庞上——**林浩**,主家三长老的嫡孙,拥有不错的修行天赋(真木灵根),在家族同辈中仗着身份和实力,向来横行霸道。而原主林枫悲剧的直接导火索,便是他数日前在山中偶然采到的一株颇为珍贵的“百年血灵芝”。

这血灵芝对于低阶修士固本培元、冲击瓶颈有奇效,本是林枫改变命运的一线希望。然而消息不知如何走漏,被林浩得知。今日,林浩便带着几名跟班,以“指点切磋”为名,将林枫骗至这人迹罕至的家族后山偏僻山谷,强行索要。

林枫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机遇,拼死不从,换来的,却是林浩毫不留情的毒打。最后,那一记蕴含着阴毒劲力的“摧心掌”,更是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脉,断绝了他的所有生机。弥留之际,他听到的,是林浩等人不屑的嗤笑和扬长而去的脚步声,感受到的,是身体逐渐冰冷、意识沉入黑暗的无边绝望与怨恨。

“弱肉强食,果然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法则。即便在这看似秩序井然的家族之内,亦是如此赤裸裸的血腥丛林。”意识深处,林青玄(他逐渐开始以这个新的身份思考)冷冷地旁观着这些记忆,原主那浓烈的不甘与怨念,如同冰冷的火焰在他心间流淌,却无法引燃他丝毫的情绪波澜。他见过太多宇宙生灭,文明兴衰,这等微末角落的欺凌与杀戮,在他眼中,不过是混沌大道之下,最寻常不过的一抹尘埃。

“罢了。”他于心中默念,既是对原主残魂的告慰,也是对自己立下的、必须遵循的因果契约,“既然承你之身,续你之命,那么,你之冤屈,你之仇恨,便由我……林枫,来替你讨还。林浩,以及所有曾践踏于你之人,他日,必将付出代价。”

誓言立下,心中某种滞涩似乎悄然化开一丝,这具身体与他的灵魂融合,仿佛也更加顺畅了一分。

将原主的因果暂且压下,林青玄——现在的林枫——将全部心神沉入到关乎自身存亡的紧要关头。

生存,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丝能够支撑这具身体站起来,离开这危险之地的力量。

他无法直接调动记忆中海量的神通道法,那些至少需要神人境以上的修为才能支撑。他目前唯一能依靠的,是远超此界任何存在的无上道境领悟,以及那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神识之力。

他摒弃了原主记忆中那套粗糙不堪、效率低下的林家基础引气诀。那种功法,引动的灵气驳杂不堪,运行路线僵化死板,对于这具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无异于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