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紧咬的下唇已经泛白,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疼。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地由远及近。唐婉皱了皱眉:谁啊,在医院还这么跑?
赵敏起身推开门,只见林烨像无头苍蝇般在各个诊室间横冲直撞,风衣外套湿了大半,发梢还在滴水。
这边!赵敏喊了一声。
林烨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唐婉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胳膊被划了道口子,正在缝合。赵敏话音未落,林烨已经推门而入。
诊疗室内,唐婉挺直的背影映入眼帘。她听见动静微微侧头,在看到林烨的瞬间,紧绷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林烨快步上前,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想触碰又怕弄疼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发个微信...他的声音哽住了。
怕你担心。唐婉轻声说,可泛红的眼角出卖了她。她将额头抵在林烨胸前,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和咖啡的气息。
想哭就哭吧。林烨将她轻轻环住,掌心贴在她后背,感受到她压抑的抽泣。
走廊上,王哲正抓着赵敏的肩膀上下打量:这么危险的行动,你居然瞒着我?
赵敏瞥了眼诊室内相拥的两人,耸耸肩:还不是学我们家唐队,怕你担心啊。
凌晨三点,雨终于停了。城中村一间昏暗的出租屋里,王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面具被随意丢在角落。妈的,居然碰上唐婉那丫头...他焦躁地踱步,这地方不能待了。
清晨五点,第一班列车驶离沈安站时,王海蜷缩在硬座车厢,浑浊的眼睛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晨光市场刚开市,唐婉的伤口还缠着绷带,却已经站在了王海的鱼摊前。摊位紧闭,积水的地面上飘着几片鱼鳞。
孙大娘,唐婉叫住隔壁卖菜的老人,王大爷今天没来?
孙大娘摇摇头:怪事,他从不缺勤的。
宋菲疑惑地看向唐婉:您怀疑是王大爷?可他在市场十几年了...
他砍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唐婉用指尖轻抚伤口,他认识我。
宋菲还想说什么,唐婉已经转身望向初升的朝阳,轻声念道: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通过居委会的协助,警方很快找到了王海的住处。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屋内简陋得近乎寒酸——几把泛着冷光的杀猪刀整齐地排列在案板上,刀刃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几件换洗衣物凌乱地堆在墙角,衣柜门大敞着,显然主人走得极为匆忙。
连行李都没收拾完。唐婉的指尖拂过积满灰尘的桌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通知技术科来取证,我们先回局里。
市局办公室里,顾长军和唐婉隔着一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相对而坐。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顾局花白的鬓角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你确定要发通缉令?顾局放下手中的茶杯,陶瓷杯底与玻璃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婉挺直腰背,肩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王海已经潜逃,通缉令能让全国警方协助抓捕。
证据确凿?
铁证如山。唐婉的声音斩钉截铁。
顾局沉吟片刻,终于拿起钢笔,在通缉令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像一滴化不开的血。
通缉令如同蒲公英的种子,飘散至全国各地。然而一个月过去了,王海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各地警方的协查回复如雪花般飞来,却始终没有实质性的线索。
十一月的沈安市,初雪悄然而至。唐婉将案卷放入档案柜最显眼的位置,指尖在封面上停留了片刻。薄雪覆盖的玻璃窗外,枯枝在寒风中摇曳,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那个恶魔仍在某个角落游荡。
清晨的市公安局笼罩在一片肃穆中。
唐婉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
唐队早!办案区的刑警们纷纷抬头问候。
唐婉点头回应,推开办公室门时,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正静静地等在她的桌上。她嘴角微微上扬,杯身上的便利贴写着别太拼三个字,笔迹熟悉得让她心头一暖。
你们唐队来了吗?顾局的声音从走廊传来。
来了来了!王强连忙应道。
唐婉闻声而出:顾局,您找我?
等赵敏到了,会议室集合。顾局说完,又压低声音补充道,大案子。
唐婉转身看向众人,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悠闲的早晨要结束了。
小事一桩!孔怡拍着胸脯,一脸自信,上个月那个高度腐败的尸体我都没吐!
唐婉瞥了她一眼:刑警的工作不是逞强。一次侥幸不代表次次都能承受。她的目光扫过每个队员的脸,面对死亡,永远保持敬畏。
孔怡吐了吐舌头,悄悄缩回了座位。
九点零一分,赵敏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耳朵冻得通红:这鬼天气!才十一月就冷成这样!
我的副队长大人,唐婉倚在桌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顾局召集开会,你的抱怨可以留到雪化的时候。
会议室里,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顾局按下遥控器,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三个黑影敏捷地翻越酒店围墙,动作干净利落得不像普通罪犯。
大山市兰花酒店劫案,顾局的声音沉重如铁,三名越狱犯,抢走狱警的92式手枪,杀害十余名酒店工作人员。视频切换到交火画面,枪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了罪犯冷酷的侧脸。
顾局啜了一口茶,茶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们都是退伍军人,曾在部队获得神枪手称号。交火中,五名警员牺牲,他们的配枪也被抢走。
唐婉紧盯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三个红圈标注出罪犯的面部特征:您怀疑他们可能流窜到我市?
大山市已经发出协查通报。顾局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记住,他们不是普通罪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人机器。
明白!整齐的应答声在会议室回荡。唐婉摩挲着左臂已经愈合的伤疤,眼神逐渐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