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顾局……”林烨的声音嘶哑。
“别说这些。”顾长军眼神沉痛，“你师父师娘在天有灵，会护着小柔。”
青松湖·傍晚
警笛声刺破暮色，警犬的吠叫此起彼伏。林烨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却仍一声声唤着林柔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穿透厚重的土地，传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
“林烨！”赵敏一把拽住他，塞来一瓶水，“再喊下去，你嗓子就废了。”
他机械地灌了口水，水顺着下巴滴落，混着不知是汗还是泪。
“唐婉这会功夫都打了三十七个电话。”赵敏低声道，“她快疯了。”
林烨闭了闭眼：“我知道……她把小柔当亲妹妹。”
地下室·同一时刻
林柔瘫在墙角，嘴唇干裂渗血，脸颊凹陷得几乎脱了形。
“杀了我……”她的声音像砂纸摩擦。
牛涛蹲下身，欣赏猎物般盯着她：“急什么？你哥和你‘姐姐’现在一定找疯了吧？”
“畜生……”林柔猛地啐出一口血沫，“伪装成老师……你真恶心……”
牛涛大笑，捏住她的下巴灌水，水流呛进气管，林柔剧烈咳嗽，却仍死死瞪着她。
“这眼神，跟你爸当年一模一样。”牛涛反手一耳光，林柔的头狠狠撞上墙壁，彻底陷入黑暗。
“放心，我会让他们找到你的……”牛涛轻声道，“——找到一具尸体，我明天给你哥哥再发一条微信，告诉他你一切安好。”
黎明·青松湖酒店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技术科的紧急通讯切进了赵敏的对讲机。
“赵队，信号锁定了！在青松湖酒店地下室！”
“收到！”
林烨几乎是撞开大门，他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像擂在胸口的心跳。
砰——！
门被他一脚踹开，腐朽的木屑飞溅。
昏暗的地下室里，林柔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勒痕深可见血。她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看清林烨的瞬间亮了一瞬，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哥……你终于……”
“小柔！”林烨冲过去，手指颤抖着去解她腕上的麻绳，粗糙的纤维已经嵌进皮肉。他声音嘶哑：“对不起……是哥没保护好你……”
他一把抱起她，少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的雾气。
“我们回家。”
咔嗒。
黑暗中，金属击锤扳动的声响冰冷刺耳。
“林检察官，别来无恙啊。”
牛涛——不，现在应该叫她牛丽丽——从阴影里踱出，手中的枪稳稳对准了林烨的眉心。
林烨浑身绷紧，将林柔护在身后：“……牛老师？”
“怎么，不认得我了？”女人歪头一笑，眼底翻涌着疯狂，“还是说……‘牛丽丽’这个名字更耳熟？”
林烨瞳孔骤缩：“牛晨的女儿？！”
“答对了。”她枪口下移，瞄准林柔，“当年吉城警方都放弃了，为什么你们师徒非要死咬着不放？！”
“二十一条人命！”林烨声音压着怒意，“你们让整个吉城活在恐惧里，凭什么要我们放弃？！”
牛丽丽突然大笑，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如厉鬼：“那些人渣活着也是浪费空气！我是在替天行道！”
“疯子……”林烨牙关咬得生疼，“你根本不配活着。”
“可惜啊，活到最后的——”她食指扣上扳机，“是我。”
砰——！
枪声炸响的瞬间，林烨本能地闭眼，却只感到怀里的林柔猛地一颤。
没有疼痛。
他睁开眼——牛丽丽跪倒在地，眉心一个血洞汩汩涌出暗红。
门口，唐婉举枪的手还未放下，硝烟从枪管袅袅升起。晨光穿过她凌乱的发丝，照亮她苍白的笑脸：
“抱歉……违规出警了。”
市医院·IcU病房外
苍白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上，监护仪器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烨搂着唐婉的肩膀，两人隔着玻璃望向病床上的林柔。少女的脸色几乎与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证明着生命的痕迹。
唐婉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林烨的臂膀：烨，你说...小柔能醒过来吗？
林烨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手心很暖，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能。她答应过要考个好大学，还要给你当伴娘。
八月二十日·高三二班教室
盛夏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射进来，在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教导主任推门而入时，教室里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同学们，主任推了推眼镜，牛涛老师因个人原因已向学校提出离职。从今天起，将由尤老师接任你们的班主任。
门再次打开，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女教师迈着利落的步伐走上讲台。她转身时，阳光恰好落在她浅灰色的西装领上。
大家好，我是尤倩。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从省实验中学调来，希望能陪大家走完这最重要的一年。
最后一排的男生悄悄捅了捅同桌：听说她带出过三个省状元...
2019年6月6日·高考考点外
晨风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拂过考点前的梧桐树，唐婉的轿车缓缓停在警戒线外。
林柔抱着透明文件袋跳下车，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晃动。
准考证、身份证、2b铅笔都检查过了？唐婉不放心地又追问一遍。
林柔转身做了个鬼脸：唐婉姐，你这三天都问第八遍了！她突然凑近，在唐婉脸颊飞快地亲了一下，放心吧，我可是检察官带大的。
林烨不知何时出现在唐婉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这丫头现在跟你比跟我还亲。
唐婉仰起脸，晨光在她睫毛上跳跃：谁让我比你靠谱呢。她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是是是，林烨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们唐队最厉害了。
考场预备铃骤然响起，林柔朝他们用力挥手，转身汇入考生的人流。她的背影挺拔如初春的白杨，再不见当年地下室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七月·万家花园
蝉鸣撕扯着盛夏的暑气，邮政快递的牛皮纸信封静静躺在玄关柜上。林柔用裁纸刀沿着封口小心划开，指尖触到内页的瞬间，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的烫金校徽在阳光下倏然一闪。
录取通知书上的油墨味混着纸张的清香扑面而来：
「林柔同学：
经审核批准，你已被我校刑事侦查学院侦查学专业录取。
欢迎加入共和国预备警官的行列。」
一滴泪砸在二字上，晕开浅浅的水痕。她抓起通知书就往外跑，连拖鞋都忘了换。
「烨婉」咖啡店
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林柔几乎是跌进店里的。正在调试咖啡机的林烨回头，只见妹妹举着张纸，胸口剧烈起伏，发丝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颊上。
哥！我考上了！她的声音劈了叉，引得几位熟客都笑着抬头。
林烨连忙扶住她：慢点！哪个大学把我们小柔激动成这样？
通知书被拍在吧台上的力道震翻了糖罐，林烨看清校名的瞬间，手指无意识收紧了纸张边缘：你要当警察？
检察官当不成，当个刑警也不错呀。林柔抹了把额头的汗，突然发现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哥哥的脸——不知何时，那个在地下室里奄奄一息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连说话时微抬下巴的神态都和唐婉如出一辙。
林烨突然把通知书按在胸口，转朝着喝咖啡的顾客喊道：今天全场免单！我妹妹考入警校了！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唐婉把文件夹拍在办公桌上，金属警徽在桌面震出清脆的声响。
手里的案子放一放！她声音里压着藏不住的骄傲，林柔——话没说完自己先笑起来，考上公大侦查学了！
办公室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欢呼。王强把现场勘查报告卷成喇叭状：这不比咱们当年体测合格还值得庆祝？
赵敏走了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得告诉林柔，别一紧张就啃指甲”
“你去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