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西装恶魔(2 / 2)

唐婉驾驶的黑色SUV碾过积水,倒映着湛蓝的天空。枫林园别墅区的铁艺大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门卫亭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光斑。

天哪!宋菲扒着车窗惊呼,圆睁的眼睛里映出成排的欧式别墅,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律师才能住这儿?

副驾驶的李雨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新建的豪宅区,均价四十五万起。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修剪整齐的草坪,住这儿的不是权贵就是富豪。

十号别墅的门铃响起时,顾良正端着咖啡杯。他穿着深蓝色真丝睡衣,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色。唐警官。他侧身让出通道,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请进。

客厅里,巴洛克风格的水晶吊灯投下细碎的光斑。唐婉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鎏金边的沙发上坐下,单刀直入:顾先生,您爱人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顾良的手指在咖啡杯沿无意识地画着圈:云丹酒店大堂经理...十号那天,她说要去参加公司培训。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十三号开始,电话就打不通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唐婉翻开笔记本,钢笔在纸上轻轻点着。

2011年春天...顾良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语速加快,我们在新天地那家星巴克...她穿白色连衣裙...2014年结婚时...他的声音渐渐染上狂热的色彩。

唐婉适时地抽出几张照片打断他的回忆:酒店方面怎么说?

他们说...也在联系...顾良的肩膀突然垮下来,像只泄气的气球。

李雨适时插话:您爱人全名是?

李爱玲。说这个名字时,顾良的嘴角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参观从一楼开始。主卧的梳妆台上,护肤品整齐排列成一条直线;衣帽间里,连衣裙按颜色渐变悬挂;书房的书架纤尘不染...二十分钟后,三人站在玄关处,唐婉的视线扫过鞋柜里成对的拖鞋。

回程的车上,唐婉久久没有发动引擎。后视镜里,宋菲和李雨交换着疑惑的眼神。

唐队?李雨试探性地问道。

唐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不安的节奏:你们没发现吗?她的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远处别墅的尖顶上,一个妻子失踪的丈夫,家里居然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宋菲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所有东西都像博物馆展品一样摆着!

去云丹酒店。唐婉转动钥匙,引擎的轰鸣声中,她的声音格外清晰,现在。

云丹酒店的旋转门折射着刺眼的阳光。门童的制服金扣闪闪发亮:欢迎光临...

前台小姐的笑容在看到警官证的瞬间凝固了,涂着玫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

叫你们负责人来。唐婉的声音很轻,却让大理石前台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很快,电梯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一个身着银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来。他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在灯光下泛着发蜡的光泽。

三位警官好,他在三步外站定,微微欠身,胸前的经理铭牌反射着冷光,我是云丹酒店前厅部经理陈亮。他的普通话带着刻意修饰的腔调,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随着他整理领带的动作时隐时现。

唐婉从公文包中取出照片,指甲在照片边缘留下细微的压痕:陈经理认识这位李女士吗?

陈亮接过照片时,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当然,李爱玲是我们的大堂经理。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角,在光面相纸上留下指纹的痕迹。

她现在人在哪里?唐婉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划过陈亮的面部。

我们也在找她。陈亮将照片递还,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瑞士腕表,上个月推荐她去天林市进修,第三天就失联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领带结随之轻微颤动。

具体日期?

十号。陈亮脱口而出,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补充道:那天是发薪日。他的嘴角扯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眼角的细纹却没有随之舒展。

唐婉的钢笔在记事本上轻轻一点,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圆点:李爱玲在酒店和谁关系比较好?

陈亮突然陷入沉默。大厅的喷泉声填补了这段空白,水珠溅落在铜质荷叶上的叮咚声格外清晰。

有问题?李雨向前倾身,眼镜链垂落在真皮沙发扶手上。

说来尴尬。陈亮松了松领带,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突然真实了许多,李爱玲几乎不与人交往。不是我们排挤她,而是...他压低声音,只要有人和她说话,不管男女,她丈夫就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冲进大堂当众羞辱她。

唐婉的眉毛几乎要飞入刘海。她手中的钢笔悬停在纸面上,一滴墨水滴落在两个字上,将那个字染成模糊的蓝黑色。

数落?宋菲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引得前台几个接待员纷纷侧目,可顾良说他深爱妻子。

陈亮从西装内袋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爱得越深,打得越狠。他苦笑着,手帕上立刻洇开一片汗渍,去年圣诞晚会,我们亲眼看见他把李爱玲拖进消防通道...

唐婉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敲出三声闷响。陈亮会意,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五分钟后,电梯的一声打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服务员小跑过来,她的制服名牌在奔跑中歪向一边:经理您找我?

这几位是市局警官。陈亮将她的名牌扶正,把你知道的关于爱玲姐的事都说出来。

下午三点二十分,东家镇。

残阳如血,将几间摇摇欲坠的平房染成暗红色。数十辆警车围成警戒圈,蓝红交替的警灯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诡异的光影。扬起的尘土在光束中翻滚,像无数细小的幽灵。

镇长佝偻着背站在警戒线外,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他的西装领带歪斜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赵敏的警靴重重地踏在碎石路上,发出的脆响。她快步穿过人群,眉头紧锁:怎么回事?

邓平抹了把额头,手上的灰尘在脸上留下一道污痕。他的制服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这三间是待拆的危房...声音有些发颤,施工队今天来拆除,刚开始还很顺利...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滚动。远处,几只乌鸦在电线杆上发出刺耳的鸣叫。

承重墙突然塌了...邓平指向废墟,手指微微发抖,工人们上前查看,发现...发现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赵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坍塌的墙体断面处,赫然露出一张灰白的人脸——半张脸埋在水泥里,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天空。

八根承重墙...邓平的声音轻得像耳语,里面...嵌着十具尸体...

多少?赵敏猛地转头,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电线杆上的乌鸦。

十...十具。邓平的双腿开始打颤,警徽在夕阳下泛着血色的光。

废墟上,一阵阴冷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尘。法医们正小心翼翼地刷开水泥碎块,越来越多的肢体从墙体中显露出来——一只青紫的手臂,半截小腿,扭曲的手指...

赵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注意到,所有尸体都保持着相似的姿势:双臂交叉在胸前,像是被活生生浇筑进水泥时,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