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的名字。”
天泽自问自答,而后他在小浣熊疑惑的目光中合掌,手掌放置于胸前:
“感谢她为翁瓦克带来生命,带来无尽的食物。生活在其上的生灵,皆敬畏、感恩你——我们的母亲。”
在第六日阳光最为盛大的时候,那一对奇妙的外来者离开了翁瓦克——一位紫色长发沉默的女性武者与一只奇奇怪怪的极通人性的未知小生物。
年轻的向导自然是好奇他们的来历的,但这也不是一个必须要知道答案的重要问题。
在与他们告别并且得到了一笔不菲的信用点之后,天泽又开始终日游荡在游客多的路口,他想要讲一个有关这颗星球的故事讲述给有缘人。
一个会尊重他人且富有好奇心的人,一个会守护真相的人。
以及——
黄泉小姐果然就是他的贵人啊!字面意思上的“贵”!
太有实力了。
当然,能遇见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幸运也是很昂贵的存在啊。
之后……作为最后的翁瓦克星人,他会继续长久地守望下去。即使他不能做出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他无法让翁瓦克星球变得更好…即使他什么都做不到。
年轻的向导站在海岸线的浅滩上,他的前方是翠绿的海与许许多多的岛屿和雨林,视线的尽头是‘诞生之岛’瓦克岛。
他现在看不到[西斯腾]。
但他可以想象那个树上的果实,可以闻到森林特有的气味,看到落地后奔走的不同的动物。
它们在瓦克岛上苏醒、啼哭、随即离开,它们离开海岸线在翁瓦克上寻找自己的栖息地……这是一种原始的气味。
然后他就可以在风中,感受到石器时代的部落人们在夜晚下燃起的篝火的温度;在雨中嗅到剧烈冲突后残留的铁锈味道;在千百年不变的海岸线旁,见证不变的风景。
这片海岸见证了如同潮汐一般的兴衰。
在他的身后,是伪装成森林的钢铁丛林,它们涂上一层伪装便想充当自然;是喧嚣浮夸的铜臭,它们打着某种旗号便想粉饰错误;是来来往往的天外来客,他们自由自在,却意外成为了帮凶的一部分。
在更深的更深的身后,是那群不顾一颗星球的尊严的星际商人。
翁瓦克,它是一颗狭小拥挤的星球,它的生态脆弱易碎,它和天泽一样——都什么都做不到。
它唯一能做到的,唯有被迫的毁灭。
陷入沉默的向导被所有人存在落在身后,落单的他静静伫立在回归线附近的海岸上,就像是一棵生长在岛屿上的高大的树。
他无法做到什么,唯有等待。等待逐渐极致的商业化将脆弱的生态打碎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他会继续守望这一切。
哪怕他什么都无法做到。
在新一天的日暮时分,天泽感受到了某处的震动,或许是某个岛屿的大地在悲鸣。
他将双手合十放置于胸前:
“感谢她为翁瓦克带来生命,带来无尽的食物。生活在其上的生灵,皆敬畏、感恩你——我们的母亲。”
听说在其他世界他的名字有其他吉祥的寓意,那么他愿意也将自己的名字送与那两位远行的游人。
他可是特意去找了其他外来游客问的。
——愿上天的恩泽,与你们同行。
最后的翁瓦克星人,最后的土着,为你们祈祷。
……
“玩的开心吗?”
在新的飞船上,黄泉垂首去看正趴在窗上回看那颗渺小的星球的小浣熊。
每一次离别的时候,这只小浣熊似乎都会这样做。
“挺开心的。”虽然是这样回答,但小浣熊的语气却暴露了它此时的心情并不如自己的话语那般开心。
“…赫克托尔知道王国终将陷落,阿喀琉斯也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但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
“?”
“这是我曾经独自旅行时看到的一句话。你似乎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我…没听懂。”小浣熊有些苦恼地挠头,它只是一只失忆的小动物而已,真的听不懂这些大道理。
尤其是黄泉这种还附带有超链接的。
赫克托尔是谁?阿喀琉斯又是谁?这两个名字到底寓意了些什么东西?
“啊,”黄泉失笑一声,“是我考虑不周。”
“只是自从前两次旅行之后,你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好。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小浣熊吐出一口气,“你做的很好啊,简直就是…呃,把我养的太好了?我确实玩的很开心。就是之前的旅行……简直就是灾难片。”
黄泉也被勾起了部分回忆,她难得有点窘迫,虽然脸上根本没什么明显表现。她只是眉毛下垂,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抱歉。”
语气也平淡如水。
“你这让我没法接话。”小浣熊露出有些头疼的表情。
黄泉哪都好,就是有时候会突然道歉让人措手不及——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是人,所以才会如此为难也说不定?
“你对向导的看法是怎样的?”
面对黄泉的提问,小浣熊仔细思考了好一会才有些迷茫的开口道:“我觉得……他,他很无力。”
“他很孤独。”小浣熊忽然坚定道。“就像是你一样。”
“……”
“他什么也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消失。我感到很难受,宇宙真的是很残酷的。也就更加难以理解——为什么要花费自己的一生去做那些不会有成果的事?那样似乎……”
“他做到了。靠自己去保护住了自己在意的事物——那则故事,那段历史。他没有静待死亡的到来。”
黄泉认真道:“他守住了自己所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