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的夜,静谧而漫长。篝火渐熄,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在微凉的夜风中明明灭灭。
祁封抱着膝盖,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久久未动。落羽那句“无法掌控之力,终将反噬”如同冰冷的刻刀,凿在他心上。他体内那股力量,是诅咒,也是诱惑。它带给他超越同龄人的狠戾与战斗直觉,却也时刻试图将他拖入失控的深渊。今日若非落羽……他不敢想象后果。
他悄悄抬眼,青石上的身影依旧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下,仿佛与这尘世的喧嚣和温暖格格不入。可就是这个人,一次次在他濒临绝境时,如同定海神针般出现。
一种陌生的、酸涩中夹杂着些许安定的情绪,在他心间弥漫开来。他讨厌这种依赖感,却又无法否认其存在。
最终,疲惫战胜了纷乱的思绪,他靠在身后微凉的石壁上,沉沉睡去。
……
再次睁开眼时,天光已微熹。山涧弥漫着朦胧的雾气,草木叶片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
祁封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素白的外袍,宽大无比,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上面带着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是落羽的。
他愣住,下意识地抬头寻找。
落羽正站在不远处的水边,依旧是一身单薄的白色中衣,负手望着潺潺流水,晨雾缭绕在他周身,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羽化登仙的幻影,而非真实存在的人。
他似乎察觉到祁封醒了,并未回头,只淡淡道:“醒了便启程。”
祁封低头,看着身上这件过于宽大的外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柔软的布料。上面还残留着落羽的体温和气息,将他夜间的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他默默将外袍叠好,虽然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然后起身,走到落羽身边,双手捧上。
落羽瞥了一眼叠得不算整齐的衣袍,伸手接过,随意搭在臂弯,并未穿上。“走。”
接下来的路程,落羽不再只是让祁封一味战斗。他开始在行程中穿插讲解更基础的灵力运转法门,以及一些低阶术法的原理。他讲得依旧简洁,却比之前细致许多,甚至偶尔会演示一番。
例如,在一条溪流前,他会并指如剑,引动一缕水流,化作冰晶,再瞬间汽化,讲解水灵之气的形态转化与操控精要。
祁封看得目不转睛。他无法引气入体,这些术法对他而言如同镜花水月,但落羽的演示和讲解,却像是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窗,让他窥见了一个浩瀚而精妙的能量世界。他听得比任何时候都专注,黑眸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尽管他依旧沉默,不曾提问。
落羽似乎也并不需要他提问,只是按部就班地传授,如同在完成一项既定的程序。
【小笼包(蹲在落羽肩头,甩着尾巴):喵~宿主你看,他听得好认真!虽然还是个小闷葫芦,但眼睛里有小星星了!你多教点嘛,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呢!】
落羽轻轻摇头:根基未稳,贪多嚼不烂。他体内之力特殊,寻常功法于他无用,反受其害。
【小笼包(歪头):那怎么办呀?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落羽轻笑,偷袭了一下小笼包的小尾巴:我自有分寸。
小笼包惨叫一声,捂着屁股满头黑线“”宿主大大,你搞嘛?!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处灵气相对浓郁的山谷。谷中奇花异草遍布,更有几处天然形成的灵眼,咕嘟咕嘟冒着蕴含灵气的泉水。
落羽停下脚步,对祁封道:“此地灵气尚可,尝试引气。”
祁封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引气入体……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半年来,他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每一次都伴随着那股阴寒气息的躁动反噬,痛苦不堪。
他抿紧唇,黑眸中闪过一丝抗拒。
“静心,凝神。”落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忘掉《清心咒》,忘掉你体内之力。只感受外界灵气,如呼吸般自然。”
他的话语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抚平了祁封心头的躁意。祁封看了他一眼,依言走到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上,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