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将军总在要人哄10(1 / 2)

柳言风后背的伤口在歪扭的纱布下,被那笨拙涂抹的药膏安抚着,新肉生长的麻痒刺痛似乎真的淡去了许多。他依旧抱着那个靛蓝色的粗布包袱,但怀抱的姿态似乎松懈了一丝,不再像抱着随时会熄灭的炭火。他会在廊下阳光里,靠着柱子,目光不再是纯粹的放空或戒备,而是带着一种沉静的、不易察觉的观察,落在暖阁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那个伏在紫檀木矮几上,对着宣纸抓耳挠腮的小少爷身上。

“烦死了!烦死了!” 温落抓着一支笔,对着纸上几个歪歪扭扭、墨迹淋漓的大字(勉强能认出是“玉兰”二字),小脸气得通红,“夫子教的都是什么破字!一点都不好看!” 他泄愤似的把笔往笔架上一丢,墨汁溅了几点在价值不菲的端砚边缘。

他气鼓鼓地站起来,在矮几旁烦躁地踱了两步,目光扫过角落里沉默的柳言风。柳言风怀里抱着包袱,视线却正落在那张写废的宣纸上,眼神平静无波。

温落像是被这平静的目光“刺”了一下,小脾气瞬间上来,他几步冲到柳言风面前,小手一指那张废纸,骄横地命令:“你!过来!写几个字给本少爷瞧瞧!”

柳言风抬起眼,幽深的眸子看向温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没有动。

“看什么看!本少爷叫你写!” 温落像是更恼了,直接上手去拽柳言风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那小小的力道自然撼不动柳言风,反而让温落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柳言风几乎是下意识地,另一只没抱着包袱的手,极快地、带着点生硬地扶住了温落的小臂。

温落站稳了,小脸却因这“丢脸”的趔趄而涨得更红,他一把甩开柳言风的手(动作很轻,更像是挣脱),气呼呼地:“谁要你扶!笨手笨脚的!快写!” 他指着矮几,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

柳言风沉默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又看了看温落那红透的耳根和强撑的骄横。片刻后,他抱着包袱,走到矮几旁。他没有放下包袱,只用一只手,拿起那支温落丢下的、笔尖还沾着墨的狼毫。

他垂眸,看着空白的宣纸。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也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那支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他悬腕,落笔。

动作沉稳,不急不缓。笔尖在宣纸上行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不是温落那种墨团晕染的“玉兰”。他写的,是一个“静”字。笔画舒展,筋骨内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风骨。墨色均匀,力透纸背。

温落原本还气鼓鼓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准备看笑话。当那个“静”字逐渐在纸上成型时,他小脸上的骄横和恼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惊讶。他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微张,甚至忘了呼吸,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柳言风运笔的手和纸上逐渐浮现的字迹。

最后一笔落下,柳言风搁下笔。纸上那个“静”字,如同一泓深潭,沉静而有力。

暖阁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温落像是被那个字钉在了原地,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着那个字,声音因为惊异而拔高,带着孩童最本真的赞叹:“你…你写的?这…这字…” 他想说“好看”,又觉得不对,想说“厉害”,又觉得不符合小少爷的身份,一时竟卡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柳言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字,又缓缓抬起眼,看向温落。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冰冷如刀,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期待温落会说什么?

温落像是被柳言风的目光烫到了,猛地别开脸,小脸上那点惊羡迅速被一种恼羞成怒取代,他一把抓起那张写着“静”字的宣纸,胡乱地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还用脚踩了两下(力道很轻,更像是在跺脚)!

“丑死了!比夫子写的还难看!谁…谁让你写这个字的!” 他声音又急又冲,带着明显的欲盖弥彰,“本…本少爷是要你写‘玉兰’!写花!谁让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气呼呼地指着地上被揉皱的纸团,小胸脯起伏着,耳根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

柳言风看着地上被踩踏的纸团,又看看温落那副明明被惊艳到、却偏要口是心非、甚至不惜毁掉“证据”的别扭模样。他眼底深处,那翻涌的困惑旋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无声地沉淀了下去。一丝极淡、极淡的、近乎荒谬的…了然?浮现在那幽深的潭底。

原来…是这样?

「目标情绪波动:困惑值峰值,伴随微量‘恍然’波动。黑化值:97.3%。宿主,你这‘恼羞成怒’演得…很精髓。」小笼包精准捕捉。

温落还在那里“气”得跺脚,指着柳言风:“你!去给本少爷重新磨墨!要最浓的!黑得发亮那种!本少爷今天非把花画好不可!” 语气骄横,眼神却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柳言风的眼睛。

柳言风沉默地弯腰,捡起地上被揉皱的纸团。他没有立刻丢掉,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奇异的郑重,将纸团抚平了一些(虽然已经无法恢复),然后才将它放在矮几的角落。接着,他走到砚台旁,拿起墨锭,开始沉默地、一圈一圈地研磨起来。动作沉稳有力,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均匀而低沉的声响。

温落看着柳言风磨墨的背影,看着他放在角落那个被抚平的纸团…小脸上强装的怒意终于维持不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又飞快地抿紧。他重新抓起一支新笔,蘸了蘸柳言风磨出的、浓黑发亮的墨汁,对着窗外的玉兰,再次“挥毫”。这一次,他的笔触依旧歪扭,花瓣依旧大小不一,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的得意。

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沉默的身影投在地上。一个笨拙地画着花,一个沉默地磨着墨。那无声的冰层,在笨拙的惊艳、别扭的毁坏、沉默的磨墨中,又悄然融化了薄薄的一层。驯狼者埋下的种子,在困惑的土壤里扎下根须后,悄然探出了第一片名为“了然”的嫩芽。97.3%的深渊,寒冰之下,暗流温暖了一分。

变故发生在午后。

温落午睡刚醒,带着点慵懒的迷糊,趿拉着软底缎面鞋,想去廊下晒晒太阳。他打着小哈欠,揉着眼睛,毫无防备地推开房门。

就在他一只脚刚踏出门槛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从廊檐的阴影死角里暴射而出!目标明确——直刺温落那毫无防备的心口!速度之快,带起凄厉的破空尖啸!冰冷的杀机瞬间笼罩了整个暖阁!

事发突然!温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吓懵了,小脸煞白,圆溜溜的眼睛因极度惊恐而瞪到极致,身体僵在原地,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像个被钉在砧板上的精致偶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寒芒在瞳孔中急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