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温丞相笑着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柳言风身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落儿,你既把他带在身边,就要好好教导。府里的规矩,该学的要学。跟在主子身边,要有跟在主子身边的样子。莫要失了体统,让人看了笑话,也…莫要辜负了你的心意。”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落羽立刻点头如捣蒜,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破涕为笑:“嗯嗯!阿爹放心!言风可聪明了!我会好好教他的!他学东西可快了!” 他挣脱父亲的怀抱,噔噔噔跑到柳言风的小床边,献宝似的拿起矮几上一张写满大字的宣纸,举到温丞相面前,“阿爹你看!这是言风写的字!比夫子写得还好!”
温丞相接过一看,纸上几个大字,笔锋虽显稚嫩,但筋骨已具,沉稳内敛,绝非寻常孩童能写出的气象。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面上却只是笑着点点头:“嗯,是不错。落儿也要跟着好好学。”
他又嘱咐了几句,无非是注意身体,莫要贪玩,这才起身离去。临走前,那深沉的目光又在柳言风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暖阁的门重新关上。
落羽脸上的兴奋和得意瞬间褪去,他随手把那张宣纸丢回矮几,长长舒了口气,像打完一场硬仗,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胸口:“呼…累死我了…” 他转身,看向依旧沉默坐在小床上的柳言风,小脸上又挂起那种天真骄纵、理所当然的表情:“喂!听到没?以后你就是本少爷罩着的人了!谁再敢欺负你,就像刘管事一样,让他滚蛋!”
柳言风缓缓抬起头。
那双深黑的眼睛,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毫无遮掩地看向落羽。里面没有感激,没有庆幸,甚至没有刚才温丞相在时的沉寂。只有一片冰冷的、翻涌着巨浪的深海!屈辱、戒备、刻骨的恨意、对陷阱的深深怀疑,以及…一丝被那蛮横霸道、近乎炫耀般的“庇护”强行点燃的、更加炽烈的愤怒!
他像一头被强行套上华丽项圈、关入金丝笼的幼狼,每一根毛发都竖立着,每一寸血肉都在无声地咆哮!这看似坚固的“庇护”,这相府独苗的“青睐”,不过是另一种更精致、更令人窒息的牢笼!他成了小少爷心血来潮的“玩物”,成了他用来彰显自己地位和任性的工具!
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要将落羽生吞活剥的戾气!
落羽被他这眼神看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小脸上露出点“受伤”和“不解”,扁了扁嘴,声音带着点委屈:“你…你瞪我干嘛?我…我可是帮你把坏人赶走了!”
柳言风没有回答。他猛地收回目光,再次低下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死死压回那深不见底的眼底。只是那放在膝盖上的小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股被强行施舍“庇护”带来的、焚烧般的屈辱和愤怒!
【警告!警告!目标情绪风暴升级!黑化值剧烈波动!99.7%!反弹0.2%!宿主!你的‘仗爹欺人’好像踩雷了!】小笼包在落羽意识里尖叫。
落羽看着那个重新将自己缩回冰冷硬壳的小小身影,在意识里冷冷道:【意料之中。孤狼不需要施舍的庇护,尤其这庇护来自曾经的施暴者。他要的是掌控自己的力量。】他走到暖榻边,拿起一块牛乳糕,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甜腻的奶香在口中化开。那双属于孩童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顶级任务者冷静算计的光芒。
驯服一头心藏刻骨恨意的幼狼,光靠甜点和暖炉,远远不够。得让他看到“力量”的影子,哪怕只是借来的光。下一步…得让他“学”点真正有用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