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王爷，大部分账目并无问题。只是有一笔三月前的桐油采买记录，其数目之大，用途却只写了‘修缮舟船’，下官觉得有些……蹊跷。”
萧济安点点头，好像来了兴趣：“哦？拿来本王看看。”
刘主事连忙将那本账册呈上。
萧济安接过来，翻到那一页，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又抬头看了看那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账房陈先生。
“这一笔，单独抄录下来，封存备档。”
他的目光平静的转向陈先生，声音温和，
“陈先生是吧？本王看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这批桐油数目不小，想必经手时一定印象深刻。不知可还记得，这批货是卖给了谁？”
那账房陈先生，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只觉得对方好像看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心理防线崩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跟捣蒜一样，颤声道：
“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这...这都是总镖头让小的这么记的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买家...买家的信息，小的，小的不敢写在明账上，都记在...记在那本暗账里！”
陈先生说完，马老三的双腿一软，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面如死灰。
“暗账？”萧济安的眉头微微一挑，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他看向刘主事，
“刘主事，这商号里，还有明暗两本账的说法吗？”
刘主事躬身道：“回王爷，按大夏律，凡商号有两本账者，意图偷税漏税欺上瞒下，罪加一等！”
萧济安点点头，目光这才转向了瘫软如泥的马三。
“马总镖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爷...王爷明鉴...冤枉，冤枉啊...”
萧济安没有理他，只是对刘主事说道：
“既然有暗账，那就找出来，继续查。”
说完，他便又端起了茶杯。
“是！”刘主事一挥手，几个官差立马架起那陈先生，厉声喝道：“暗账在哪儿？快说！”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本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黑色账本，便从账房的一块空心地砖下，被搜了出来。
黄昏时分，萧济安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他们没抓走一个人，只带走了那本黑色的暗账。
但整个四海镖局，却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人心惶惶。
当晚，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全都在谈论白天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们是没看到啊！济世亲王就坐在那儿，咳嗽两声，喝口茶，那四海镖局的总镖头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当场就跪了！”
“我听在现场的人说了，王爷压根就没看账本，就点出了猛火油三个字，那账房先生直接就吓尿了！简直神了！”
“什么叫王爷？这就叫王爷！运筹帷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那帮贪官污吏，在王爷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可怜王爷还病着呢，都得为咱们百姓操心，出来惩治奸商！以后谁敢说济世亲王一句不是，我第一个跟他急！”
流言越传越广，版本也越来越离奇。
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济世亲王身负重伤，口含参片，以无上威严，一眼便震慑奸佞，使其当场吐血招供的传奇故事。
消息飞速传到了二皇子李世民的府邸。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李世民站在大堂中央，脸色铁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他刚刚送走前来哭诉求救的马老三。
“萧！济！安！”
他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个名字。
“殿下息怒！”一旁的谋士长孙无忌连忙劝道，“他只是查账，那本暗账里也只记录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并未拿到我们实质性的把柄，您...”
“把柄？”李世民猛的转过头，双目赤红的盯着他，
“他需要把柄吗？！他今天这么一闹，整个京城的人都会以为文渊阁的火是我放的！他这是在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抽我的脸！”
他一拳砸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本王只是想杀他而已，他竟然还敢反咬一口！”
李世民在房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是愤怒。
“好，好一个萧老五。”
李世民终于停了步子，眼里的滔天怒火，渐渐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杀意。
“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既然你不肯安安分分的去死，那就别怪本王，不念兄弟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