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把俺这份口粮……留给还能走的弟兄们……”
萧济安翻身下马,走到那名士兵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弯下腰,竟直接将那名士兵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殿下!不可!”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啊!”
亲卫队长赵虎等人连忙上前劝阻。
萧济安的身体在背上那名士兵后,明显晃了一下。
连日的奔波与战斗,早已让他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但他依旧咬着牙,稳住了身形。
他转过头,目光如电扫过所有人。
“我萧济安,从不抛弃袍泽!”
“我说过,要带你们活着出去,就一定会带你们活着出去!”
“就算是爬!老子也要把你们,一个个,全都从这鬼地方背出去!”
他嘶吼着背着那名早已泪流满面的士兵,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向着山顶走去。
他将最后一瓶【体力恢复剂】悄然饮下,补充着即将耗尽的体力。
韩信的虚影,此刻也无声地飘在他的身边,看着这个背负着士兵、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艰难前行的皇子,那双看透了千年兴亡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感慨。
“得人心者,得天下。为将者,能与士卒同甘苦,方能使其为己死战。韩信一生,见惯了王侯将相的薄情寡义……汝,与他们不同。”
剩下的士兵们,看着他们殿下那并不算高大,此刻却仿佛能扛起整座雪山的背影,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将所有的寒冷、疲惫、伤痛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吼!”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紧接着,几名同样带伤的士兵,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体力尚存的士兵,主动将伤员扶上自己的马背,或是分担他们身上的行囊。
“跟上殿下!”
“我们,一个都不能少!”
这支经历了无数次死亡与绝望洗礼的孤军,在这一刻,彻底拧成了一股绳,他们的意志被淬炼成了比钢铁还要坚硬的东西。
又经过了三日地狱般的行军。
这支原本五千人的队伍,在经历了雪崩、冰裂、风暴和怪兽的洗礼后,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五百人。
每一个人,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的皮袄早已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了冻疮和伤口,眼神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凹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但他们的脊梁,却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笔直。
他们的眼中燃烧着足以焚烧一切的火焰。
终于,在第二十天的黄昏,他们翻过了最后一座山脊。
当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上山顶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寒冷。
而在平原的中心,无数顶帐篷星罗棋布,正是北莽大军的后方营地。
营地里,炊烟袅袅,隐约可以听到蛮族士兵的喧闹声和女人的哭喊声。
在营地的中心位置,一座座由粮草堆积而成的小山,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粮……粮食……”
年轻的士兵胡晓指着远方,声音颤抖,他想起了那个用半块肉干换他一条命的魏平,想起了他那句“替俺去俺家坟头上柱香”,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但这一次,他没有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任由咸涩的泪水和血腥味在口中交织。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看着那片梦寐以求的景象,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伤痛。
二十天的地狱折磨,二十天的生死与共,二十天里袍泽们临死前的每一张脸,每一个嘱托,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边无际的仇恨和杀意。
他们拄着刀,靠着马,沉默地站在山脊之上,如同一尊尊从血与火中走出的杀神。
萧济安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山顶的狂风吹动着他破烂的衣袍。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块只雕刻了一半的小木马。
他看着山下那片代表着富饶与罪恶的营地,又看了看手中这块承载着一名普通士兵最后心愿的木头。
“呵~”
他嗤笑一声,将那块木马重新揣回了怀中。
拔出了那柄从周什长尸体上解下的早已卷了刃的佩刀。
刀锋直指下方那片喧嚣的营地。
声音如同九幽寒冰,传入了身后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铁木真……”
“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