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天哭雪山的第一天,这支孤军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
凛冽的寒风如刀,割得人皮肤生疼。
即使穿着最厚实的皮袄,那股阴寒之气依旧能穿透层层阻碍,钻进骨髓里。
士兵们的眉毛、胡须上很快就挂满了白霜,呼出的热气在瞬间凝结成冰晶,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发紫,失去了知觉。
“都给老子动起来!别停下!”
一名姓周的什长察觉到身边一个叫孙岩的新兵蛋子动作迟缓,眼神开始涣散,他怒吼一声,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在那新兵的马屁股上。
战马吃痛向前窜了一步,那新兵一个激灵,总算清醒了几分。
“谢谢……头儿……”孙岩哆哆嗦嗦地道谢。
“谢个屁!想活命就跟紧了!你要是掉队,神仙也救不了你!”
周什长骂骂咧咧地说道,同时把自己水囊里的烈酒,递给了他,“喝一口,暖暖身子!”
孙岩感激地接过,刚喝了一口,就被那辛辣的酒液呛得连连咳嗽,但也确实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散开,冻僵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
在队伍的末尾,一名士兵的战马脚下一滑,悲鸣一声侧倒在雪地里,粗壮的马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断了。
“我的马……”那士兵哭喊着想要去扶,却被身后的老兵魏平成一把拉住。
“别管了!马没了,命还在!”魏平成从自己马上解下一个备用粮草袋扔给他,“背上!跟我们走!掉队就是个死!”
那士兵看着在雪地里哀鸣的战马,眼中含泪,最终还是咬着牙,抽出腰间的短刀在那匹跟随他多年的战马脖子上一抹,结束了它的痛苦。
他背起粮草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了队伍。
在这片死亡雪原上,任何一丝的软弱和犹豫,都等同于自杀。
行军的第三天,他们迎来了第一场死亡。
死的是一个叫陈福的年轻士兵,他很沉默,总是默默地走在队伍中间。
夜里宿营时,他靠着一块岩石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清晨,同伴推他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体早已僵硬如石,脸上甚至还保持着一丝安详的睡意。
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举行什么仪式。
众人只是沉默地将他身上的粮草和兵器取下,分给了其他人,然后将他的尸体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
他的什长,那个名叫魏平的老兵,在埋葬他的时候,从他怀里掏出了一块只雕刻了一半的小木马。
“这小子,说要回去给他刚出生的儿子刻个玩意儿,手艺不行,学了半天,才弄出个大概……”
魏平看着那粗糙的木马,声音发干,眼眶泛红,“可惜,看不到了。”
萧济安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小木马。
“他的心愿,我记下了。”萧济安将木马揣进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等我们回去了,我亲自找最好的工匠,给他儿子刻一百个,一千个。”
魏平看着萧济安,重重地点了点头。
队伍继续前行,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每个人都知道,陈福的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
“殿下,弟兄们的情绪有些不对。”亲卫队长赵虎凑到萧济安身边,低声说道。
由光点组成的韩信虚影,无声地出现在萧济安的身侧,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神情麻木的士兵,在萧济安心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