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真相的重量(1 / 2)

幻影消散。

那弥漫的血色、震耳欲聋的咆哮、刺目的光爆、以及最后那两道相互搀扶踉跄离去的悲怆背影……所有的一切,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只留下眼前这片真实、冰冷、死寂的废墟。

前殿,或者说曾经是天师府前殿的地方,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坑洞,以及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混合着焦糊、硫磺和某种深沉虚无的刺鼻气味。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压抑的死寂。

四人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呼吸停滞,血液冻结,连心跳都仿佛被刚才那场跨越三百年的惨烈真相扼住了咽喉。

噗通。

杨少白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粗糙的石地上。膝盖撞击的闷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双手死死捧着怀中那块血色玉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玉牒滚烫,那新增的、代表搬山一脉彻底暗淡的黑色裂痕,以及旁边那滴如同血泪凝固的深红印记,灼烧着他的掌心,更灼烧着他的神魂。

原来……是这样……

不是简单的寻宝内讧,不是丑陋的利益纷争。

是青铜门后那难以形容、极致诱惑又极致危险的“存在”泄露,诱发了无法遏制的贪念。

是那贪念引动了门后力量可怕的反噬与污染,将人变成非人的怪物。

是那决绝的、以自身性命和道果为代价的山河镇狱,强行扼住了灾难的咽喉。

是那阴险歹毒、来自暗处的九幽锁魂钉,在最关键时刻给予了守护者致命一击。

是那两位幸存者,背负着同伴陨落的血仇与无尽悲恸,拖着残躯,携着未解的谜团与彻骨的恨意,相互扶持着走向未知的黑暗……

祖辈们,并非背叛者,而是……受害者与牺牲者。

陈启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干涩、仿佛砂纸摩擦的吸气声。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腰间那枚温润的摸金蝉符。这枚代表着他这一脉传承的信物,此刻却沉重得几乎要坠断他的腰带。他的祖师,那位最终被污染异化、被兄弟亲手“终结”的摸金祖师……他最后残存的那丝清明,该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

苏离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比她手中紧握的、已然黯淡的分金尺还要苍白。她蓝瞳中的光芒剧烈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发丘一脉对魂灵的感知最为敏锐,她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这片废墟上空,依旧萦绕不散的、属于三百年前那场悲剧的残念——搬山祖师殒身时的决然与悲壮、摸金祖师被污染侵蚀时的疯狂与痛苦、以及陈远山和雷虎离去时那刻骨的悲愤与沉重……这些情绪如同无形的潮水,几乎要将她的心神淹没。她左臂上那道被幻影中九幽锁魂钉余波擦过的位置,此刻隐隐传来刺骨的阴寒,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娘的……他娘的!”罗烈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边半截焦黑的石柱上!坚硬的玄铁拳套与石头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石屑纷飞。他粗犷的脸上肌肉扭曲,独眼中翻腾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对祖辈惨烈牺牲的震撼,有对那阴险暗算者的滔天怒火,更有一种…一种险些误解了祖辈、险些被表象蒙蔽的羞愧与后怕!“不是内讧!是有人下黑手!是那个狗娘养的放冷箭!”他咆哮着,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如同受伤的困兽。

没有人回应他的咆哮。

真相的重量,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它不仅仅洗刷了某些猜疑,更将一段无比惨烈、充满牺牲与阴谋的历史,血淋淋地摊开在了他们面前。

杨少白颤抖着手,轻轻抚过玉牒上那道黑色的裂痕。裂痕深处,死寂虚无,仿佛通往一个永无止境的黑夜。他的指尖又划过那滴血泪般的印记,一股深沉的悲怆与决绝之意顺着指尖涌入他的心田。

“陈远山祖师…受了九幽锁魂钉…”杨少白的声音干涩发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那种伤…蚀魂削骨…他…他们最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带着那样的重伤,在那样的时代,两位祖师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他们离去时的那份决绝,更像是一种赴死般的悲壮。

陈启缓缓蹲下身,从焦黑的泥土中,拾起一小块黯淡的、边缘有着奇异纹路的金属碎片。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触手冰凉,表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令人极不舒服的阴邪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