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突然切换。陈远山独自站在青铜门前,手中发丘印金光大作。而那个魁梧大汉——现在能看清是年轻时的铁牛祖父——则带着幸存的十几名战士冲向另一个方向,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截青铜锁链。锁链另一端延伸向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阴影在挣扎。
原来如此......陈启恍然大悟,祖父用发丘印封门,铁牛祖父带人锁住了噬运骸!
虚影将军旗狠狠插入平台中央的凹槽。旗杆入槽的瞬间,铁牛的骸骨突然了过来!它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爬起,独臂握住斧头,转身走向那个小洞口。陈启和苏离对视一眼,紧跟上去。
洞口后是一条狭窄的隧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隧道壁上满是抓痕和血迹,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弹孔和刀劈的痕迹。铁牛的骸骨在前引路,斧头上的红光如同火炬,照亮了前方。
隧道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直径约十米。室中央是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口青铜小棺,棺身缠着九条锁链,每条锁链都延伸向不同的方向,末端没入石壁。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棺盖上刻着一幅浮雕——无数手臂从门缝中伸出,中央是一个模糊的人形,人形胸口嵌着一块心玉碎片。
噬运骸......苏离的声音发抖,他们......把它分成了九份......
铁牛的骸骨走到石台前,斧头重重砍在棺盖上。金属碰撞的火星四溅,棺盖纹丝不动。骸骨转向陈启,独臂指向他的胸口伤处。
需要......发丘印......陈启明白了。他咬破手指,将血滴在棺盖上。血液接触青铜的刹那,棺盖上的浮雕突然了过来!那些手臂疯狂舞动,人形痛苦地挣扎,心玉碎片发出刺目的红光。
铁牛的骸骨趁机抡起斧头,用尽全力劈向心玉位置!斧刃与红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棺盖裂开一道细缝,黑雾如泉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室。
退后!陈启一把拽住苏离,将她护在身后。
黑雾中传来铁牛虚影的怒吼:小鬼子......来啊......
雾中突然亮起十几点绿火,隐约可见骸骨们正在与什么东西搏斗。斧光闪烁,骨爪翻飞,但敌人却看不见形体,只有黑雾在不断变幻形状。陈启想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战斗在雾中进行。
突然,一道红光从棺中射出,精准地击中铁牛虚影。虚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身形开始模糊。就在它即将消散的刹那,铁牛的骸骨突然跃起,独臂抡圆了斧头,用尽全力劈向红光源头!
轰——!!!
整个石室剧烈震动。棺盖被这一斧劈成两半,露出里面一团蠕动的黑雾。雾中隐约可见一块心玉碎片,正是佐藤佩戴的那块的形状。铁牛的骸骨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黑雾,同时将斧头狠狠刺入心玉碎片!
铁牛哥!陈启想冲上去帮忙,却被苏离死死拉住。
别过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在......完成仪式......
确实,铁牛的骸骨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黑雾如同活物般顺着骨骼蔓延,所过之处,骨头迅速变黑、腐朽,最终化为齑粉。但斧头却牢牢钉在心玉碎片上,红光越来越弱,最后地一声彻底熄灭。
黑雾消散后,石室恢复了平静。棺中只剩下一堆黑色粉末和那把斧头,铁牛的骸骨已经不见踪影。陈启踉跄着上前,拔出斧头。刃口上沾着黑色物质,但心玉碎片已经不见了,似乎被斧头彻底摧毁。
他......解脱了......苏离轻声道。
陈启握紧斧柄,上面卸岭张三个字依然清晰。他想起铁牛生前的豪言壮语,想起他最后掷出斧头救自己的那一幕,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钟乳石纷纷断裂,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陈启拉着苏离冲向隧道,身后传来石台崩塌的轰鸣。当他们跌跌撞撞跑回主洞窟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骨塔正在崩塌!上千具骸骨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眼窝中的绿火一个接一个熄灭。而更可怕的是,洞窟顶部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江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转眼就漫到了脚踝。
洞穴要塌了!陈启拽起苏离就往洞口跑。
水位上涨的速度快得惊人。当他们冲到洞口时,水已经没到了膝盖。陈启回头看了一眼,骨塔已经完全被淹没,只有那面207师军旗还露在水面上,旗面猎猎飘扬,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他咬牙转身,拖着苏离冲出洞口。
洞外的景象更加骇人。夜色已深,但澜沧江面却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燃烧。远处的山体正在滑坡,巨石滚落江中,激起数米高的浪花。
门......苏离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蓝色,门要开了......
陈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心处确实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隐约可见青铜门的轮廓,门缝比之前更宽了,里面伸出更多的半透明触须,如同饥饿的舌头般舔舐着水面。
佐藤......陈启握紧斧头,他还有后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江对岸突然亮起一排火把。火光中,十几个穿黑衣的人影正在岸边忙碌,似乎在布置某种阵法。而在他们中央,一个穿旧式军装的人影格外醒目——即使隔着这么远,陈启也认出了那个身形:佐藤健一!
他没死......苏离的声音发抖,或者说......死而复生......
陈启的胸口伤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头看去,伤口深处那点微弱的金光正在疯狂闪烁,像是在警告什么。而更可怕的是,随着金光的闪烁,江心的旋涡也开始同步脉动,仿佛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系。
发丘印......陈启喃喃自语,还是钥匙......
苏离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不对......她的瞳孔紧缩,它在......保护你......
确实,每当金光闪烁时,旋涡中伸出的触须就会微微退缩,像是畏惧什么。陈启想起祖父信中的话:印在人在,印毁人亡。或许从一开始,法丘印就不是打开门的钥匙,而是阻止门开的锁!
我们得......陈启的话戛然而止。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以惊人的速度向江边延伸。陈启本能地抱住苏离向旁边滚去,险险避开。裂缝中喷出大量黑水,腥臭扑鼻,眨眼就形成了一个小沼泽。
去高处!陈启拉起苏离,向最近的山坡跑去。
身后,裂缝如同活物般追赶着他们,每一次震动都会延伸数米。当他们终于爬上一个小土坡时,身后的树林已经全部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坑。坑底黑水翻腾,隐约可见白骨浮沉——是那些207师将士的遗骸!
江对岸的佐藤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他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块足有拳头大的心玉碎片,在夜色中红得刺眼——然后狠狠砸向地面。碎片撞击的刹那,江心的旋涡突然扩大了一倍,门缝中伸出的触须数量激增!
他在......强行开门......苏离的指甲掐进陈启的手臂。
陈启握紧斧头,目光扫过四周。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土坡上,前有江水,后有天坑,几乎无路可逃。而更糟的是,胸口的金光越来越弱,似乎随时可能熄灭。
苏离......他转向女孩,你走吧......
苏离的眼中蓝光大盛,我还有......这个......
她掀起衣角,露出腹部的江底地图。九个红点中,已经有八个黯淡无光,只有最中央的那个还在闪烁——正是江心漩涡的位置!而更神奇的是,红点周围浮现出一圈细小的符文,与陈启胸口的伤处形状一模一样。
龟甲......和发丘印......苏离的声音带着决绝,本就是......一体的......
陈启突然明白了。守门巫女和发丘印主,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制衡的存在。一个镇守门外,一个封印门内。而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那就......一起......他握住苏离的手。
女孩的指尖冰凉,但掌心却传来一丝暖意。两人相视一笑,同时转身面向江心。在那里,青铜门已经半开,无数触须如同狂欢般舞动,等待着最后的盛宴。而对岸,佐藤的身影在火光中如同恶魔,手中的心玉碎片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陈启......苏离突然说,记得......油布包里的照片吗?
陈启一怔,随即想起那张祖父与战友在青铜门前的合影。照片上每个人都握着一截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
锁链!他猛地低头看向天坑。黑水中浮沉的骸骨间,隐约可见青铜的反光——是那些锁链!207师将士用生命锁住的,不仅仅是噬运骸,还有整扇青铜门!
铁牛哥......陈启握紧斧头,目光坚定,再帮我......一次......
他高举斧头,用尽全力掷向天坑中央!斧刃旋转着划破夜空,带着一抹红光坠入黑水。入水的刹那,坑底突然亮起无数绿火,像是沉睡的英灵被唤醒。紧接着,十几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如同蛟龙般扑向江心!
佐藤的怒吼从对岸传来。他疯狂地挥舞心玉碎片,试图控制旋涡中的触须拦截锁链。但为时已晚,锁链已经缠上了青铜门,将其硬生生拉回原位。门缝中的触须疯狂挣扎,却被锁链一根根绞断,黑血般的液体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江面。
不——!!!佐藤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而像是某种野兽的嘶吼。
陈启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金光彻底熄灭的刹那,他看见最后一条锁链缠住了佐藤的脚踝,将这个恶魔拖向天坑!佐藤拼命挣扎,心玉碎片在混乱中脱手飞出,划出一道血红的弧线,坠入江心漩涡。
结束了......苏离轻声道。
但陈启知道,远未结束。胸口的伤虽然不再发光,但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依然在体内沉睡。而苏离额头的龟甲疤痕,也预示着守门巫女的血脉尚未完成使命。
江面渐渐恢复平静,漩涡消失无踪。东方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陈启搂紧苏离的肩膀,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阳。
回家吧......他轻声说。
身后的天坑中,207师的军旗缓缓浮出水面,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的弹孔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每一个都诉说着一个宁死不屈的故事。而江对岸,佐藤坠落的岸边,那把刻着卸岭张的斧头静静插在泥土中,刃口反射着第一缕阳光,如同战士最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