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江水灌入鼻腔的刹那,陈启胸口的符文突然爆发出一阵刺骨的寒意。那股寒意顺着血管直冲脑髓,将他的意识瞬间冻结。恍惚中,他看见江底那扇青铜巨门的缝隙里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每只手的指尖都生着锋利的黑色指甲,如同水草般向他缠绕而来。
陈启!
一声炸雷般的吼叫将他拉回现实。铁牛巨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砸入水中,独臂死死钳住他的衣领。湍急的水流中,这汉子的独眼充血如恶鬼,青黑色的左臂像腐烂的枯木般随波摆动,却依然力大无穷,硬是将陈启拖向水面。
哗啦——
破水而出的瞬间,陈启的肺像是被无数钢针穿刺。他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江水。模糊的视线中,罗烈正拽着昏迷的苏离游向岸边,而悬崖上那几个忍者的身影已经变成了小黑点——他们没敢跳下来。
活......活着......铁牛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独臂托着陈启,双腿拼命蹬水,却因为那条废腿而不断打转。黑血从伤口渗出,在江水中拖出一条细细的红线。
陈启想帮忙划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胸口的符文完全变成了青黑色,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了整个上半身。更可怕的是,这些符文正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般向心脏位置收缩。
坚持......住......铁牛的脸因为用力而扭曲。他的独眼突然瞪大,看向陈启身后,操......那是什么......
陈启艰难地扭头。江心处,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形成。不是自然的水流漩涡,而是一个标准的正圆形,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旋涡中心深不见底,漆黑如墨,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旋涡边缘的水流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白色颗粒——那是骨头!人类的手指骨!
门......陈启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了水下看到的景象,它在......吸水......
铁牛突然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独臂疯狂划水。陈启这才发现,他们正被一股无形的拉力拖向旋涡!岸边的罗烈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单手抱着苏离,另一只手拔出军刺狠狠扎进岸边的树根,借力固定身体。
铁牛!抓住!罗烈将军刺尾端的绳索甩向水中。
铁牛的独臂险险勾住绳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拉力太大了,绳索绷得笔直,随时可能断裂。更糟的是,漩涡的吸力还在增强,水面开始出现细小的水龙卷,如同无数根透明的手指,向他们抓来。
陈启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符文完全收缩到了心脏位置,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九条锁链缠绕着一扇门,门上刻着与发丘印底部一模一样的纹路。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图案正在发光,青黑色的光芒穿透皮肉,将周围的水面映得如同鬼域。
陈启......你......铁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陈启低头看去,自己的胸膛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皮肤下的血管、骨骼清晰可见,而心脏位置赫然悬浮着一枚微缩版的发丘印!印身缓缓旋转,每转一圈,江心的旋涡就扩大一分。
印主......归位......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陈启脑海中响起,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记忆深处浮现,门开......之时......
剧痛让陈启几乎昏厥。恍惚中,他看见旋涡深处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高颧骨,深眼窝,嘴角有一颗痣,正是守门巫女的模样!她的嘴唇开合,无声地说着什么,但陈启却诡异地听懂了:
叛徒......血偿......
随着这无声的宣告,旋涡的吸力骤然增强。铁牛的独臂终于支撑不住,指节一根根崩开。就在他即将松手的刹那,岸边的罗烈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军刺深深扎入地下,用尽全力一拽!
绳索断裂的脆响被水声淹没。三人如同离弦之箭被拽向岸边,重重摔在泥滩上。陈启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奇迹般地没有断裂。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向江心——旋涡正在迅速缩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操......铁牛瘫在泥地里,独臂颤抖着指向自己的左腿。那条本就废了的腿现在更加惨不忍睹——皮肤完全变成了青黑色,肌肉萎缩得像枯树枝,而更可怕的是,腿骨竟然透过皮肤隐约可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玉石质感。
罗烈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军装被水流撕成了布条,露出背上那道旧伤。伤疤此刻完全变成了青黑色,边缘处甚至开始腐烂,散发出淡淡的尸臭。但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紧张地检查着苏离的情况。
女孩仍然昏迷不醒,但掌心的蓝色印记却诡异地变成了血红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她的呼吸微弱但平稳,最奇怪的是,她的衣服竟然是干的——仿佛江水刻意避开了她。
这是哪儿......陈启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被冲到了一处陌生的河湾。两岸是陡峭的悬崖,植被茂密,完全看不到人烟。
罗烈指了指上游:离我们跳崖的地方至少五里。他的目光落在陈启胸口,眉头紧锁,你的封印......
陈启低头看去。胸口的符文已经不再发光,但那个锁链缠门的图案却深深烙在了皮肤上,边缘处甚至开始结痂,像是已经存在了很多年。而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发丘印虚影仍然悬浮在心脏位置,随着心跳微微颤动。
我爷爷......陈启艰难地开口,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罗烈没有立即回答。他小心翼翼地从内袋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露出里面半块干硬的馍馍。他将馍馍掰成三份,递给陈启和铁牛:先补充体力。他的眼神扫过周围的密林,天黑前得找到落脚点,这地方不对劲。
陈启接过馍馍,却没什么食欲。他的胸口闷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但更让他在意的是怀里的玉片和人皮地图——这两样东西竟然还在!玉片表面的温度比之前更高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灼热;而人皮地图则变得异常柔软,仿佛重新获得了生命力,边缘处甚至微微卷曲着。
铁牛三口吞下馍馍,独眼盯着罗烈:罗爷,现在能说了吧?陈头他爷到底......
二十年前,罗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和你祖父接到密令,追踪一伙盗墓贼。他指了指陈启怀中的人皮地图,就是这张图的上一任主人。
陈启心头一震:杨少白的......
不,是日本人。罗烈的眼神变得锐利,佐藤健一的父亲,佐藤武藏。那老鬼子带着731部队的考古分队,在澜沧江一带活动了整整三年。
铁牛啐了一口:狗日的小鬼子,偷我们的宝!
罗烈摇摇头:不全是偷。他指向陈启胸口的烙印,他们在找门。青铜门。
陈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了水下看到的景象——那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缠绕的九条锁链,还有门缝里那只眼睛......
门后有什么?他轻声问。
罗烈沉默了片刻:不知道。你祖父是唯一一个靠近国门还活着回来的人。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后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他拍的。
照片上,陈远山站在一扇半开的青铜门前,手中捧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细节,但门缝里伸出的那些手臂却清晰可见——干枯,惨白,指甲漆黑,和他们刚才在江水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民国三十年冬,摄于澜沧水眼。门将开,印主为祭。
陈启的手微微发抖:印主......是指......
发丘印的持有者。罗烈直视他的眼睛,也就是你。
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陈启突然明白了祖父临终前那个眼神的含义——那不是不舍,而是愧疚!老人亲手将发丘印传给他时,就知道孙子终有一天会面临什么!
那杨少白......铁牛插嘴,和佐藤......
杨玄策的后人。罗烈冷笑,当年杨玄策背叛四门,投靠日本人,就是为了打开青铜门。但他没想到,门后的东西根本不分敌我。
陈启想起石碑上的记载:门后......到底是什么?
罗烈刚要回答,苏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猛地坐起,双眼圆睁,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来了......它们来了......
几乎同时,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穿行。罗烈瞬间绷紧身体,手枪上膛;铁牛抄起斧头,独眼充血;陈启则强撑着站起来,胸口烙印传来阵阵灼痛。
谁?!罗烈厉喝。
回答他的是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树丛分开,钻出来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具穿着日军军服的干尸!尸体已经严重风化,皮肤紧贴骨骼,眼眶空洞,但诡异的是,它的动作却异常灵活,手中甚至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军刀!
操......铁牛的独眼瞪大,行尸?!
更可怕的是,干尸身后还跟着十几具同样装束的尸体,每具都保持着战斗队形,仿佛一支来自地狱的小分队。它们的装备保存完好,有些背着电台,有些扛着步枪,甚至还有一具尸体拖着一门小型迫击炮!
罗烈的手枪率先开火。子弹精准命中领头干尸的眉心,头骨瞬间爆裂,但尸体只是晃了晃,竟然继续前进!碎裂的头颅里没有脑浆,只有一团团蠕动的黑色线虫,正是他们在洞穴里见过的那种尸蛊!
打不死!铁牛抡起斧头,砍了它们!
陈启想帮忙,胸口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烙印处的皮肤突然裂开,黑血汩汩涌出,滴在地上竟然发出的腐蚀声!更可怕的是,血滴接触地面的刹那,那些干尸突然齐刷刷地转向他,黑洞洞的眼窝里亮起诡异的红光。
印主......领头的干尸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是日语,而是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血......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