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已经快到极致!前倾的身体肌肉疯狂发力,左脚猛地收回向后蹬地,身体向后弹退!
但,还是慢了那么千分之一瞬!
嗖!嗖!嗖!
三道乌光,快如黑色的闪电,裹挟着刺破空气的尖啸和一股刺鼻的腥甜气息,从左前方的岩壁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那射出的位置极其刁钻,并非正面直射,而是从他左前上方的壁顶斜向下呈品字形攒射过来,角度之毒,如同预判了他躲避的方向!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丁点预先的机括响动!
陷阱!连环套!
陈远山瞳孔缩成针尖!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旋转!腰腹力量爆发到极致!多年苦练的本能救了他!左右腿连环飞踢,如同无影鞭!
啪啪!!
两声闷响!左右两枚劲弩被他灌注了巨大力量的脚尖精准无比地踢中箭杆侧面!巨大的力量改变了那两支弩箭的轨迹,擦着他的身体狠狠钉入背后的岩壁,深入石中,尾羽急颤!
但最后一支!那射向他左肩位置、最刁钻阴毒的黑矢!已然避无可避!他只来得及在生死关头将左侧肩膀极其微小地向后收缩了一下!
噗嗤!
一声微不可闻却格外清晰锐利的声响!
冰凉的剧痛瞬间从左肩三角肌的位置炸开!紧接着是火烧火燎的灼热感!
中箭了!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向后踉跄了半步!
“嘶——!”
陈远山痛得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凉气。火折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本就微弱不堪的蓝色小火苗在地上顽强的跳动了几下,最终噗地一声彻底熄灭!整个通道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黑暗吞噬一切的瞬间,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那支乌黑的箭杆犹自在肩胛骨旁的皮肉里微微震颤发出的嗡鸣声!冰凉的箭杆摩擦着骨头!
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阴冷、狂暴的麻痹感,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顺着那刺入身体的箭头疯狂地钻进来!沿着血脉经络,一路奔着心口窜去!所过之处,肌肉僵硬,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好霸道的毒!见血封喉!
陈远山心中大骇!危急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被弩箭刺穿的左肩剧痛无比,整条手臂瞬间麻木。他毫不犹豫地侧身用右手猛地探向左肩!
黑暗中,手指摸到了黏腻温热的液体——是血。再向上,摸到了冰冷坚硬、兀自震颤的箭杆末端!
“呃啊!”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痛吼,陈远山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扣住那露在体外的箭杆!五指猛地发力!筋肉骨骼的力量在这一刻爆发!
咔!
一声闷响!血水混着碎裂的箭杆被硬生生齐根折断!弩箭的主体和箭头还深深嵌在他的皮肉骨头里!
断箭离体,但箭毒已然入血!那股阴寒麻痹的气息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疯狂地向他胸口侵袭!心脏的跳动都开始变得滞涩!
“狗日的!”他咬牙切齿地咒骂出声。剧痛和剧毒刺激着每一根神经,求生的意志如同濒死野兽。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探手入怀!这次的目标,是那滚烫的发丘铜印!
“给我镇!”
几乎在那冰凉的铜印再次紧贴在掌心,掌心按在心口的刹那,一股比之前更为磅礴滚烫、带着煌煌天威般刚正炽烈的力量,猛地从印玺深处爆发出来!
嗡!!!
无形的气浪以陈远山为中心猛地涤荡开来,黑暗中似乎都亮起了一圈淡淡的金色涟漪!那印玺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掌吱吱作响,一股浩然纯净的力量硬生生从他心口爆发,沿着经络血脉逆向席卷而上!
噗!
一口颜色极其诡异、带着浓重腥臭和些许紫色寒气的黑血,如同利箭般从陈远山口中喷出!这是他强行运转发丘印镇邪力量冲击剧毒,以印为引,以自身元气为桥梁,硬生生将最猛烈的毒素逼出一口!
吐出的黑血溅在身前地面,竟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丝丝诡异的紫色烟雾!足见箭毒之恐怖!
随着这口毒血的喷出,心口那股致命的麻痹感顿时减轻了少许!侵袭的速度也明显减缓!铜印紧贴皮肤的位置散发着持续的温热,像一道炽热的堤坝,暂时阻断了那阴毒寒流的进一步扩张。
但情况丝毫不能放松!箭头上附着的剧毒绝非这一口血就能排尽!那阴寒之气依旧在侵蚀他的左肩,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泛起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深紫色,肌肉僵硬如同死尸。而且,断箭残骸还嵌在骨缝里,不取出来,后患无穷!
更可怕的是,毒箭已发,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后招?!不能再耗!更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强烈的求生欲望压制了伤痛和恐惧。陈远山根本不去管肩头的剧痛和残余的毒素流窜,只是狠命用牙齿撕下一圈还算干净的棉袄内衬布条,借着绝对黑暗的掩护,牙齿咬着布条一端,右手艰难而粗暴地将另一端勒紧在左肩伤口的近心处!狠狠打了个死结!勒得皮肉深陷,暂时减缓血液流动!伤口处的肌肉因为这粗暴的动作剧烈抽搐起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汗如雨下。
做完这个,他摸索着俯下身,凭着记忆摸索到刚才掉落的地方,摸到了一截还算完整的断箭箭杆。这东西或许有用。另一只手在黑暗中划拉,终于再次摸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硬物——掉在地上的火折子外壳。他塞进怀里。做不了火源,起码是个硬家伙。
他弓着腰,像一条负伤但决心撕咬猎物的恶狼,拖着一条几乎不能动弹的左臂,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用最快也最轻微的动作,朝着远离那扇致命石门的方向——也就是他来时的方向,开始艰难地爬。
爬!快爬!离开这要命的地方!
他喘着粗气,肩膀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剧痛,左臂的麻木感像冰冷的铁链拖拽着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的速度并不慢。黑暗中,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狂跳的擂鼓声,和身体在地上艰难摩擦拖行的窸窣声响。
大约爬了十几步的距离,背后那扇巨大石门的方向,依旧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他不敢有丝毫侥幸。
前面应该就是之前拐进来的那个拐角。过了拐角,就能回到相对“安全”的入口通道。
他刚艰难地探出头,手按上拐角另一侧湿滑的岩壁,正准备拐过去——
呜噜…
一个极其轻微、如同野兽喉头警告的低沉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拐角那边、他即将转向的通道位置传了过来!
这生音近在咫尺!
陈远山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一股更为冰寒的恐惧从头浇到脚!
那个声音…那铁链拖拽声停了,是因为…那东西出来了?!就在通道那头?!
冷汗瞬间涌出,覆盖了之前痛出的冷汗。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太阳穴的青筋在噗噗直跳。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只手还按在冰冷的岩壁上,另一只手悄然摸向了怀里那截断裂的、带着冰冷金属触感的箭杆…
拐角的另一边,黑暗中,那低沉而充满兽性的喉音…又响了一下。
呜噜……
声音极其短促,带着某种不耐烦或者…狩猎前的兴奋?伴随着这声喉音,一种更为怪异的声响紧随其后——呲溜…呲溜…
就像是湿漉漉的、沉重又黏稠的东西,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拖行摩擦着爬过来!那恶心的声音,混合着低沉兽吼,正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向着拐角靠近!
来了!
陈远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几乎要炸开!他甚至能感受到拐角那边传来的、浓烈如实质的凶戾气息和冰冷的压迫感!那未知的、拖拽铁链的东西,此刻就在几尺之外,随时可能探头!
跑?立刻转身向回跑?回去就是那要命的石门和诡异的血污凹陷!
留?留在这拐角后面,与黑暗中那未知的存在脸贴脸?!
千钧一发!
就在那湿滑拖拽的呲溜声,几乎贴着拐角内壁传来的刹那——
“呼——!”
一阵微弱的气流突然拂过陈远山的后颈,是从身后通道来的风!极其细微,但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硝烟的焦糊味?
紧接着——
轰!!!隆!!!
一声沉闷但极其震撼的爆炸巨响,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从上方、从未知的方向猛烈传来!整个地道都在剧烈震动!顶壁的碎石和积尘哗啦啦下雨般落下!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爆炸和震动,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瞬间引爆了一切!
拐角那边!
呜噜——!!吼——!!!
那低沉压抑的兽性低吼瞬间被引爆!变成了一声穿金裂石、充满了无尽暴怒、痛楚以及毁灭欲望的尖锐嘶嚎!仿佛被踩了尾巴的洪荒巨兽!声音之大,震得陈远山耳膜嗡嗡作响,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一股粘稠、腥臭、如同死亡本身实质化的气息,伴随着这声怒嚎,如同冲击波般猛烈地冲过拐角,狠狠撞在他身上!
轰隆隆!
巨大的震动还在持续,顶部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整个通道似乎随时要塌下来!更诡异的是,随着那东西的狂怒尖啸,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深渊最深处的极寒阴风,正从石门的方向沿着通道汹涌倒灌而来!
轰隆!咔啦啦!
更大的坍塌声从前方传来,隐约还夹杂着某些东西扭曲断裂的声音!
“天助我也!”
陈远山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不知道上面是谁干的,但这爆炸,这震动,引开了那怪物的全部注意力!
死里逃生的机会来了!
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在那恐怖咆哮声压过的头顶落石声中,在身后汹涌倒灌的阴风里,他猛地一蹬右腿!身体在湿滑的地面上如同游鱼般向反方向窜了出去!目标明确——石门旁边那个之前发现的、可能是陷阱“钥匙孔”的血污凹陷!
这动作完全是在搏命!
肩膀的剧痛瞬间加剧,伤口被牵扯,深嵌在骨头里的箭头像是烧红的烙铁在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闷哼几乎要冲口而出!但他强忍着!拼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贴地飞掠!
“给我开!!”
在身体滑到那凹陷前的瞬间,他低吼一声!被剧痛和求生意念激发出最后的力量!强忍着那血污凹陷可能散发出的浓重不祥,陈远山不管不顾,右手紧握的断箭箭杆,如同一柄悍不畏死的尖刀,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绝望的爆发力,狠狠对准那血污的中心,重重地捅了进去!
噗嗤!
断箭末端在巨大的力量下应声碎裂!
那感觉极其诡异,仿佛捅进了一块半凝固的、冰冷粘稠的油脂里。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腐血腥和某种更深沉恶意的冰冷气息,顺着断箭的茬口猛地反冲上来!
几乎就在断箭捅入凹陷中心的刹那——
嗡!!!
整个石门,连同周围的岩壁,猛地剧烈一震!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都要阴冷、都要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石门深处爆发出来!这股意念之强,甚至压过了上方爆炸带来的震动!
“吼——!!!”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恐怖咆哮,带着撕裂灵魂的暴怒和某种被强行打断的疯狂,如同实质的音波炮,狠狠轰在陈远山的身上!
噗!
陈远山如遭重锤猛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背后的岩壁上!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不止,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怀中的发丘印再次爆发出滚烫的金光,护住他心脉要害,但那股精神冲击的余波依旧让他头痛欲裂,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他挣扎着抬起头,在发丘印残余的微弱金光和上方不断落下的碎石粉尘中,惊恐地看到——
那扇巨大的石门,正中央的位置,竟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却从中透出比墨还要深沉、还要纯粹的黑暗!一股令人作呕的、仿佛亿万尸骸腐烂发酵的恶臭,混合着更加浓烈的铁锈味,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从缝隙中汹涌喷出!
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就在那裂开的石门缝隙边缘,借着发丘印的金光,他清晰地看到——一支深深嵌入石壁缝隙、只露出半截尾羽的乌黑弩箭!那箭杆的材质,那尾羽的形状,和他左肩伤口里嵌着的那支,一模一样!
而在那箭杆靠近箭头的位置,在发丘印金光的映照下,赫然刻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图案——一朵盛开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