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其清脆、短促、如同玉器相击般的机括声,在死寂的废园中响起,轻得仿佛幻觉!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刹那,陈远山身侧那座巨大的蟠龙石柱底座,无声无息地弹开了一扇刚好容得一人钻进的黝黑门户!一股混合着浓重泥土腥味和陈腐水汽的阴风,猛地从洞口汹涌而出,卷着地底深处的寒气,扑在他脸上!
洞口幽深,不知其里,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他毫不犹豫,将那温热的玉珠从凹坑里抠回,重新按进螭虎口中,反手把发丘印塞回怀中最贴身的位置,印身紧贴着冰凉的胸口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
洞口不大。陈远山定了定神,伏低身体,像一条无声的游鱼,手脚并用,悄然滑进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入口。
滑入地道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凉瞬间包裹了他。那不是普通的寒冷,更像是某种凝固了千百年的阴气,顺着毛孔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背后石柱底座在他完全缩进去的刹那,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砰地合拢,最后一丝惨淡的月光也被掐灭,四周陷入了绝对的黑。
他屏住呼吸,整个身体瞬间绷紧,一动不动地紧贴着冰冷潮湿的洞壁,像一块嵌入地底的石头。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耳朵里,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得胸腔生疼。鼻端,全是刺鼻的土腥味、岩石特有的冰冷石头气息,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铁锈般的金属味道。
黑暗似乎凝固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
死寂!
确认周围没有立刻出现预想中的弩箭破空声或者翻板陷阱的轰然塌落,陈远山的心跳才稍稍平缓了一点点。他这才赶紧轻微地活动了一下近乎冻僵的手指,慢慢摸向腰后。
一根缠着厚实油布的火折子被抽了出来。他摸索着扯开裹着的油布,小心翼翼地一甩手腕。
噗!
黑暗中亮起一朵微弱的蓝色火苗,顽强地燃烧起来,艰难地撑开一小团光晕。火苗很小,但足以映亮眼前狭窄的景象。
果然是人工开凿的通道,粗糙的岩石壁上带着明显的斧凿痕迹,缝隙里渗着冷凝的水珠,在火光下闪着微光。通道狭窄低矮,大概只有一人宽,向前不过四五步就被一个向右的拐角吞没,光线更显昏沉幽暗,仿佛前面盘踞着无边的黑暗。
他举着火折子,火光跳跃着,将自己扭曲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嶙峋的石壁上,跟着他一起向前挪动。脚下湿滑,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粘腻的苔藓。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小心,落脚之前脚掌都先在地面轻轻碾过,确认没有异物或异常的震动才真正着力。
通道异常曲折,像是贴着山体的自然裂隙开凿出来的,拐了好几个突兀的弯。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越来越浓重了。
转过又一个急弯,眼前的空间豁然开阔了一些。火光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但能感觉到这里像是一个人工扩大过的石洞。借着昏黄的光,他看到通道尽头赫然是一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厚重而古老,表面没有雕刻任何纹饰,只有粗犷原始的凿痕。石门的右下方,靠近冰冷潮湿地面的地方,一个碗口大的、不规则的天然凹陷赫然闯入眼帘!
那凹陷的形状,扭曲得像是某种痛苦挣扎的烙印。凹陷的中心位置,触目惊心地嵌着几块凝固的深褐色东西,像肮脏的沥青,又像腐烂的痂壳——那是干涸已久的、陈年的血污!
几道凌乱抓挠的深色痕迹,从这血迹斑斑的凹陷里延伸出去,像是绝望的手徒劳地抓过坚硬粗糙的岩石地面……一直歪歪扭扭地爬到了门边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戛然而止。
陈远山的心猛地抽紧,举着火折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沉重得如同水银。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几乎凝成了实质,堵塞着呼吸道。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一种极其沉重、极其缓慢的金属拖拽声,极其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石门,极其清晰地,重重敲打在陈远山的耳膜上!
声音沉闷,带着铁器摩擦岩石的涩响,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极其有规律地从门的那一头传来。仿佛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一条巨大的铁链,正被某种无可名状的庞然巨物,拖着…缓慢地…在地上爬行……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炸开,瞬间窜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