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沉默片刻,手伸进袖中,触到那支断玉簪。他没有取出,只是让它贴着胸口。
春桃收拾完床铺,低声问道:“公子,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必。”谢珩说,“她需要静养。”
春桃退下后,屋内只剩二人。薛明蕙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帕子边缘。她忽然开口:“你信不信,有些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谢珩看着她:“我不信。只要你还能说话,还能咳血,还能告诉我真相,你就活着。”
她笑了笑,笑得极轻。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青崖。他在门外禀报:“佛堂暗道已确认,长约六十丈,出口在城西废庙。冷十三带人进去查过,里面有粮草兵器,最近有人动过。”
谢珩应了一声,转头问薛明蕙:“你方才说月圆之夜他们会来,是预知到的?”
她点头:“血纹未消。他们在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她未答,只抬起手,将帕子递给他。血迹蜿蜒,在布面上绘出一座桥的形状,桥下水流湍急,桥头立着一人身影。
谢珩盯着那图案,忽然明白:“灯会。”
她轻轻嗯了一声:“他们要用灯会掩人耳目。那日人流如织,灯火纷乱,最易动手。”
谢珩起身走到窗边。天色渐暗,远处已有零星灯笼亮起。再过几个时辰,便是上元灯会。
他回身看她:“你能撑到那时吗?”
她闭上眼,声音极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能。”
他走回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心跳微弱,却仍在跳动。
外面又响起动静,是冷十三回来了。他在院中低声汇报:“北狄那边有动作,三匹快马进城,往东市而去。他们换了百姓衣裳,但靴底沾着塞外红土。”
谢珩点头:“盯紧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冷十三领命退下。
屋内重归寂静。薛明蕙呼吸渐渐平稳,似已入睡。谢珩未曾移动,始终握着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睁眼坐起:“香灰……不对。”
“怎么了?”
她盯着手中帕子:“我刚才咳的血,沾在香灰上……颜色变了。”
谢珩立刻醒悟:“你是说,香灰里不止有毒粉?”
她点头:“还有别的东西……能改写血纹的走向。他们不只是想看我预知什么……而是想让我看见他们希望我看见的。”
谢珩瞳孔骤缩。
若香灰能扭曲预知,那此前所见,是否皆为虚妄?
他蓦然想起昨夜她画的军图——箭头直指狼脊岭。
可如今血纹显示的却是灯会、桥、人影。
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正欲追问,薛明蕙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别去佛堂。”
“为何?”
“他们留下那个暗格,就是等你发现。太轻易了……像是故意留给你的。”
谢珩紧盯她的眼睛:“你是说,这是个圈套?”
她点头,声音微颤:“真正的密道……不在佛龛之下。”
他心头剧震。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春桃冲进屋来,脸色惨白:“公子!佛堂……佛堂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