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十三点头,身影一闪即逝。
谢珩小心将薛明蕙放入马车,正欲登车,忽而停步。
他俯身拾起那半截玉簪,凝视片刻,轻轻放进她掌心。而后用拇指拭去她唇边血渍,低头咬破自己手指。
一滴血落在她唇上。
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用我的血,护你命。”
她睫毛微颤,嘴角轻轻一动。
外面仍在落雪。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满是血迹的街道。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她紧握玉簪的手,指节泛白。
谢珩坐在她身旁,一手扶她,一手按在刀柄。他目光紧盯窗外,双眼未曾稍松。
车行一段,她忽然轻咳,身子微微蜷缩。
“疼?”他问。
她摇头,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似在寻一处暖意。
他搂紧她,让她靠得更稳。
远处传来几声打斗声响,应是冷十三清理残敌。火光映在雪地,一闪而灭。
马车转入一条窄巷,两侧是低矮民房。墙根积雪堆叠,有一处被人踩塌,露出底下焦黑的木料。
薛明蕙忽然睁眼。
“停车。”她声音极轻。
谢珩当即拍了下车顶。车停。
“怎么了?”
她望着那块焦木,缓缓抬起手,指向墙角。
那里刻着一道浅痕,歪斜凌乱,像是孩童随手涂画。
是一朵花。
她认得这个记号。五年前,她与谢珩逃出宫城,曾在这一夜藏身此巷。那时他高烧不退,用匕首在墙上刻下一朵花,说若日后失散,便来此处相寻。
她说:“我们……来过这里。”
谢珩望着那朵花,沉默良久。
“嗯。”他点头,“那天你给我换了三次药,还偷了隔壁人家的棉袄盖我。”
她嘴角微微扬起。
“你当时说……要是活下来,就娶我。”
“我说过的话,一直算数。”
她闭上眼,手慢慢滑下,搭在他腕上。
马车重新启程。风吹进来,撩起她一缕发丝,缠上他手指。
他未动,任那缕青丝绕在指尖。
巷子尽头有光。那是城中的灯火,远远亮着。
车轮声稳定地响着,碾过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薛明蕙呼吸渐渐平稳,似已入睡。但她始终未曾松开那半截玉簪。
谢珩低头看她,发现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混着血痕,在脸上划出一道淡红。
他轻轻为她拭去。
外面传来冷十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车旁。
“都清了。”他说。
谢珩应了一声,未抬头。
冷十三顿了顿,又问:“主子,接下来去哪儿?”
“回家。”他说。
车帘被风吹开些许,雪花飘入,落在薛明蕙发梢。
她的手指忽然微动,攥住了谢珩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