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超越时代的、极其大胆的“穴位注射”疗法的艺术化呈现。在此刻的旁观者看来,这无异于一种诡异的“药针”之术,或是某种失传的、刺激极强的“瘢痕灸”的变体。其原理,是利用针刺打开通道,将高效药物直接送达与病变脏腑关联最密切的经络穴位,使药力避开肠胃吸收的缓慢过程,以最快的速度、最集中的方式作用于病所。
药液注入时,昏迷中的陆承宇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呻吟,额头瞬间沁出大量冷汗。
“宇儿!”陆文昭心如刀绞,几乎要冲上前。
“药力已达病所!正常反应!”凌云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迅速拔出针,用酒精棉按压针孔。然后,他如法炮制,在另一侧的相应穴位也进行了注射。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时间,却仿佛过了几个时辰。内室中鸦雀无声,只有少年粗重痛苦的呼吸声和人们紧张的心跳声。
注射完成后,凌云立刻将内服的三七粉、白及粉等用少量温水调匀,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撬开少年的牙关,一点点灌服下去。外敷的药膏也同时被仔细地涂抹在少年右上腹和左肋下区域。
然后,是物理压迫。凌云亲自动手,用温热的消毒白布紧紧缠绕少年腹部,在肝区、脾区对应的体表位置,巧妙地垫上折叠的厚布块,施加持续、均匀而有力的压力,模拟内在的压迫止血。再将冰袋敷于其上,利用低温使局部血管收缩,进一步减缓出血。最后,将沙袋轻轻压在最外层,维持压力。
这一套“针药结合、内外夹攻、物理镇压”的组合疗法,是凌云在绝境中能想到的、最大限度模拟现代急救原则的极限尝试。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凌云守在床边,手指始终搭在少年的腕脉上,眼睛密切注视着少年的面色、呼吸和瞳孔变化。陆文昭像一尊石雕,站在阴影里,目光死死盯着儿子。刘太医则坐在远处,脸色变幻不定,时而看看凌云,时而看看病人,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少年的脉搏依旧微弱,但那种“屋漏滴泉”的散乱之象,似乎……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欲停还续的韧性?
半个时辰过去了……少年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竟然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原本微不可察的呼吸,似乎变得稍微深沉、规律了一些?
药力,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那直接作用于关键经络的浓缩药剂,仿佛一支奇兵,突破了常规给药的壁垒,以远超想象的速度,开始发挥其强效的凝血、降压、通络作用!
凌云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了一丝,但依旧不敢大意。他知道,这仅仅是暂时稳住了一丝生机,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但至少,这骇人听闻的“针药奇效”,为少年抢回了一线宝贵的、或许能决定生死的时机。夜色,在希望与恐惧的交替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