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济安堂开(1 / 2)

修缮一新、窗明几净的铺面,如同一位梳妆完毕、静待出阁的新娘,在榆林坊中段的晨光中默然伫立。空气中弥漫着新刷桐油的微涩、草药的清苦以及石灰水干透后特有的干净气息。半月余的辛劳汗水,已尽数融入这梁柱砖瓦之间,化作一种沉静而充满希望的氛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凌云、李文轩、韩老倌三人,早早便齐聚于铺中。他们换上了各自最体面的衣衫——凌云是一袭半旧的青色细布长衫,浆洗得干净挺括;李文轩身着月白儒衫,头戴方巾,儒雅清秀;韩老倌也难得穿了件深褐色绸面夹袄,显得精神矍铄。三人相视一笑,眼中既有大战前的紧张,更有梦想成真的激动。

“吉时将至。”李文轩翻看了一下黄历,今日恰是“宜开业、祈福、求医”的黄道吉日。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铺张的宴请,他们决定低调开业,将重心放在实实在在的诊疗上。

最重要的仪式,是正式命名。那块由李文轩亲手题写、请城中老匠人精心雕琢的匾额,此刻覆着红绸,静静躺在诊桌上。经过反复商讨,他们最终确定了这个名字——“济安堂”。

李文轩轻抚匾额,解释道:“济者,救济、惠及也;安者,平安、康宁也。 取‘悬壶济世,佑护平安’之意。此名既承医者本分,心怀天下,大气磅礴;又寄寓对每一位就诊乡邻最朴素的祝愿,接地气,贴近民心。”

凌云与韩老倌皆点头称善。这个名字,恰如其分地表达了他们的志向与初心。

辰时正刻,阳光正好。韩老倌点燃一挂千响鞭炮,噼啪作响,清脆震耳,宣告着“济安堂”的诞生。硝烟散尽,李文轩和韩老倌合力,将那块沉甸甸的、覆着红绸的匾额,稳稳地悬挂于门楣之上。凌云深吸一口气,上前,轻轻拉下红绸。

“济安堂”三个鎏金大字,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沉稳而醒目。

他们未大肆宣扬,只在门口贴了一张醒目的红纸告示,上书:“济安堂今日开诊,凌云医师主理,专治各科疑难杂症。”

然而,酒香不怕巷子深。闻讯而来的老街坊、受过凌云恩惠的病人,早已自发聚集在门前。卖菜的老王提着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鲜嫩蔬菜,码头的脚夫阿亮和几个工友合伙送来了几匹结实的粗布,更夫冯老伯则捧着一坛自家酿的米酒,守城的老吏王大爷也提着点心盒子来了……他们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送上或许不值钱却饱含心意的贺礼——鸡蛋、蔬菜、瓜果、土布,说着“凌郎中,恭喜开业!”“以后看病更方便啦!”的吉利话。这份来自底层民众最朴素的认可与情谊,比任何排场都更令人动容。

更令人意外的,是几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先是两名精壮汉子,抬着一个用松枝、菊花扎制得相当像样的花篮,径直放在医馆门口,对凌云抱拳道:“凌郎中,恭喜新张!我家吴爷身体不适,特命我等送来花篮,聊表心意!” 众人皆知,这“吴爷”便是“阎罗刀”吴霸天。这份礼物,无声却有力地宣告着一种庇护。

紧接着,昨日刚来复诊过的绸缎庄钱掌柜,派管家送来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宝;户房那位陈书吏,也差人送来一份装帧精美的贺帖。这些来自商会头面和衙门实权人物的贺仪,分量不重,意义却非凡。它们无声地宣告了“济安堂”背后不容小觑的人脉和背景,让周围一些原本持观望甚至嫉妒态度的商户、摊贩,不由得侧目而视,心中重新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