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自小跟着贾母,在史家时,史家正处兴盛时期。当陪嫁跟着到了一门两公的贾家,贾家也正处鼎盛。
贾代善靠着自己的军功和对太上皇的救命之恩,在老国公去世之后,又袭了一代国公之位,可以说是勋贵中的佼佼者。正所谓夫贵妻荣,那时候,作为老太太身边的第一得用人,她也是跟着出入过宫廷,跟贵人说过话的。
可是如今呢?
老太太说不要她,就不要她了。
曾经……
真是一点也不能想曾经。
她服侍了老太太一辈子。
为了帮她在贾家站稳脚跟,甚至嫁到了赖家。
明明老太太也许了她一辈子荣华富贵,明明她都在家当了一段时间的老封君,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
赖嬷嬷以泪洗面好几天,发现最疼的大孙子赖尚荣也不是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孝顺时,就只能自己振作了。
她还有一个孙子两个孙女在荣国府当最低等的奴才呢。
为了他们,她也得振作。
三个多月的时间,赖嬷嬷原先饱满富态的老脸早已松垮下来,好像老了二十岁般,头发已经尽白。
“祖母!”
赖尚荣今天的声音都比往日响亮,“您猜孙儿今天遇到了什么人?”
“……什么人?”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他们这些原就不是凤凰的落毛鸡了。
主子不侍见了,原先见着她,早早就堆上笑的人,就算看到了也跟没看到似的。
回娘家想找侄子帮帮忙,结果连史家的后门都没能进成。
那府里的奴才压根就不理她。
赖嬷嬷怀疑,是侄子,或者干脆就是史家的主子们跟门房说了什么,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连门都进不了?
短短几个月,人情冷暖,她算是尝尽了。
要知道,之前因为老太太,侯爷和侯爷夫人都对她客客气气。
此时听孙子兴奋的声音,赖嬷嬷的眉头反而蹙了蹙。
“孙儿今天遇到一个算命的。”
赖尚荣神情兴奋着,“他说我们家是得罪了一个命格特别硬的人,让她克着了。”
什么?
赖嬷嬷看向自己的孙子,“对方没要你卦资?”
“是!”赖尚荣大力点头,“那老神仙说,就是看我可怜,说我命不该如此,还说,若不是那个人,孙儿至少也是个七品的官。”
七品官啊!
他太心痛了。
他信那个人说的话。
“祖母,您知道克我们家的是谁吗?”
赖嬷嬷:“……”
她看着有些癫狂的孙子,心下痛的紧。
如果他们家还好好的,她的孙儿自然做得起七品的县令。
可是现在……
“你先别说。”
能一直在老太太身边,当她的第一得用人,赖嬷嬷这辈子见的当然也多。
她止住孙儿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那算命的是主动拦的你?”
“……是!”
赖尚荣不理解祖母问这话的意思。
“你啊~”
赖嬷嬷叹了一口气,“被人利用了。”
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她深知能被人利用,就说明她还有用。
“那府里,应该是有人要跟东府不对付了。”
“……”
赖尚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祖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吧,那算命的说克我们的人,是尤大奶奶还是蓉哥儿。”
“……是……是尤大奶奶。”
赖尚荣的脑子有些乱,“那老神仙说,尤大奶奶生来的命硬,克父克母克夫克子,克身边一切人。她这样的,该舍了身,去寺庙赎罪才是。”
原来是尤大奶奶。
赖嬷嬷微微点了下头,朝孙子道:“你想把这话,告知老太太还是蓉哥儿?”
这?
怎么是他去?
“祖母!”
赖尚荣小心翼翼的道:“老太太最相信您了,这么久,您都没去给她老人家请安,要不然就过去说说?顺便也给老二他们求求情?”
如今最让祖母挂念的是老二他们。
赖嬷嬷:“……”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她亲眼看到大老爷和二老爷被养废了。
一直警醒着自己,赖家的孩子不能养废了。
没想到啊!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你当老太太是傻子?还是当尤大奶奶手上没有刀?”
背后之人,真要有本事对付得了她们,又哪里会拐着弯,抹着角的,连面都不敢在她这里露,反而鼓动孙子?
宁国府曾经相熟的,都被赶到了庄子上。
赖嬷嬷不是没有努力。
她也想给儿子儿媳、侄子侄媳报仇啊!
可那边府里,不说铁桶一个,却也不差多少了。
相反,倒是荣国府,虽然是倒下了不少人,但还是遗下了一部分。
“尤大奶奶嫁过来之前,是被批过命的。”
配得上珍大爷。
“说她……”
赖嬷嬷的老眼中,射出一抹厉光,“她能在东府站稳脚跟,是因为那府里还有一个蓉哥儿。说起来,蓉哥儿的命才是最不好的,克母、克父……”
一个还没娶妻的半大孩子罢了。
“克妻、克子。”
赖嬷嬷一字一顿,“敬老爷能舍了身进道观,他这个罪孽深重的,更该学学敬老爷。”
都是因为尤氏和蓉哥儿。
要不是他们突然对侄子赖升出手,大老爷也不会发现不对。
大老爷发现不对,蓉哥儿若是不借人,她请动老太太,怎么着也能把大老爷按下去。
动尤氏,首先得把蓉哥儿按下去。
赖嬷嬷把两府的人全都想一遍后,哪还能不知道,这里面可能是二太太想要报水月庵的仇?
“当初你的‘荣’字因为和他同音,还差点就改了。”
赖嬷嬷不可抑制的想到了曾经。
但那时候,有老太太护着他们,尚荣的名字又是早早取的,而且他生下来就被放了奴籍,不是贾家的奴才。
“这个孩子生来就是克我们家的。”
当初就有算命的说,‘蓉’没有‘荣’好。
好生保着这个名字,说不得他们的命都能翻转。
他们家都盼着翻转。
只是人家是主子,这个心思,他们只能压在心底,让侄子赖升帮着压。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呀!
赖嬷嬷收回发散的思维,道:“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编故事会吧?杜撰个和蓉哥儿差不多的人,说其克母克父,最终克族。然后把这故事,偷着送给哪个说书先生。”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