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母和王夫人都在等贾政回家。
可是一等没人,二等没人,眼见天都黑透了,人没回来不说,还把他的清客相公们又陆续的请出了几个到学堂。
贾母就叹了一口气。
她的二儿子啊,太方正,心也太实了些。
遇到那黑心一点的,可能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尤氏……
想到东府这个侄孙媳妇,老太太就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珍儿在时,尤氏老老实实,从不曾见她有过出格事。
怎么如今就这个样子?
贾母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这是家里,尤氏顶多让她那傻儿子忙些事,压个场子,不会把他卖了。
“老太太~”
王夫人却再也忍不住了,“学堂出了这么大的事,老爷到现在没回来,您看媳妇要不要也去看看?”
她过去或许还能拦着点老爷。
“……看什么?”
贾母瞥了她一眼,否决道:“该回来时,自然会回来。”
尤氏做事谋而后动,虽然略有些狠辣,但每次出手,还都算维护贾家。
而且能让她二儿发那么大的火,族学那边的问题,显然也是不小的。
让尤氏帮着整顿整顿,于贾家没坏处。
倒是王氏……
“需要你去,自然也不会漏了你。”
既然没人来叫,那定是不需要的。
贾母可不希望这个有些蠢,又不会说话的儿媳妇再说什么得罪东府和族人的话。
蓉哥儿虽然渐大了,但他对尤氏这个继母显然是信服的。
在这一点上,贾母对尤本芳还算满意。
毕竟她家里的大儿媳妇也是继母。
这尤氏跟邢氏一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就在泥地里。
“好生等着吧!”
话音才落,就有小丫环急报,“老爷回来了。”
贾政在小丫环们一声声老爷回来的声音里,快步走进荣庆堂,深施一礼:“老太太~,让老太太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坐吧,晚膳用过了吗?”
贾母一边让坐,一边观察儿子的脸色,感觉还算平静无波,心头提着的心,便稍稍放了放。
“已经用过了。”
尤氏是个妥帖人,特意从东府调了厨子,今天所有去族学的族人,只要没走的,都一起用了饭。
“族学那边已经烂到不得不整顿的地步。”
贾政叹了一口气,“在这件事上,儿子失职的很,蓉哥儿都因此去跪了祠堂,儿子回来约了大哥、琏儿,一会也要过去。”
“……”
“……”
贾母和王夫人简直惊呆了。
怎么就落到要跪祠堂的地步?
还是一家子一起?
“老十二呢?”
贾母想了一下,问贾代儒,“他是山长,这些年……”
她刚想说这些年也算兢兢业业,又想到儿子气怒之下,抡起板子,把学堂里的所有人都打一遍的事,就只能咽下道:“他好歹是长辈,年纪又大了,就不必太过苛责了。”
才在学堂打了小的,再苛责老的,老二指定要被御史弹劾。
“您放心,没人会对十二叔怎么样,蓉哥儿只是请他回家罢了,请他回家的时候,还让人给请了大夫。”
这样啊!
贾母微微点头,“如此甚好,不过你明儿不是还要上值吗?”
大儿子和琏儿在家,去祠堂跪也就跪了,老太太觉得她二儿子就不必了。
从小到大,她这二儿子都甚为乖巧,虽然大了也甚了了,但疼爱了这么多年,贾母还是下意识的疼爱了下去,不想他年纪一大把了,还去跪祠堂。
两府对族里该尽的心,已经尽到。
族学不好是贾代儒的事,是东府族长一脉的事,跟他们这边的关系真不是很大。
“无事!”
他上值很轻松的。
贾政道:“敬大哥不在家,珍儿活着的时候,年轻不知事,学堂那里儿子原该多尽些心的。”他叹了口气,“如今满族里,就儿子读的书多些。”
被族人那般恭维的时候,他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很自得的。
不过话赶话的,他就被那尤氏架着,在自家的族学得了一个教书先生的活。
这个活儿……,贾政没做过。
但也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擅画的詹光、擅棋的王尔调、擅各种乐器的卜固修等,都被特聘了,如他一般,以后每个月在族学都有六节课。
贾政原想反对他们去做那等没什么束修的先生,毕竟孩子们的学业,还是以经史子集为要。
可就像尤氏说的,君子六艺,士人根本。
以前儒太爷倒是一直教经史子集,可至今为止,教出了什么?
与其拘着孩子们的天性,还不如按他们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学。
贾政被说服了。
确实,族学已经烂到了这种程度,想让这批已经学坏的孩子考什么功名,那也是笑话。
但不管他们又不行。
让他们学学君子六艺,以后出门不露怯,确也是办法。
“儿子以后每个月会抽出三天时间,进族学给孩子们上两堂课。”
啊??
贾母和王夫人都惊了。
两人下意识的害怕,他去教学的时候,会把宝玉也拎着。
果然,她们就又听贾政道:“正好,儿子去上课的时候,也给宝玉的先生放个假,让他也跟着去听听课。”
“……”
“……”
贾母刚想开口,贾政已经又叹了一口气,“今儿东府的侄媳妇说,惯子如杀子,儿子很有感触,宝玉在读书上的天份不错,我们作父母的可不能误了他。”
这?
话都说成这样了,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只能闭嘴。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贾赦和贾琏来了,他们兄弟父子一起往东府去。
这一天,贾家的男子除了病倒的贾代儒,挨打受伤和年纪尚小的孩子,几乎全去跪祠堂了。
蓉哥儿穿得厚厚的,又套了尤本芳送的护膝,和贾赦、贾政一起跪在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