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责问(2 / 2)

“多谢叔父体谅!”

贾政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宝玉的手打肿了,夜里就发了烧。

老太太把他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时,他也未尝没有后悔。

如今,族学里除两个六岁小娃没挨打外,其他从七岁到十八岁的,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十板子。

偏偏当时盛怒之下没想周全。

蓉哥儿和他带的小厮也多,以至于这短短时间,就全打完了。

贾政特别担心,这些孩子晚上发烧了怎么办。

好在蓉哥儿担起了族长之职,还跟他商量说,打归打,疼归疼,都是贾家子弟,打是为了他们好,但打坏了也不好,所以,他斗胆让双瑞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

“唉~~”

贾代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把拐棍儿往地上重重的一跺,朝被打很惨的贾瑞喝骂道:“孽障,老夫让你看着大家读书,你在做什么?”

多好的机会啊!

孙子要是能约束大家好生读书,贾政见了,肯定喜欢。

他喜欢了,孙子还愁前程吗?

“呜呜~呜呜呜~~~”

贾政让重重打贾瑞,贾蓉有备而来,带的小厮多,拖人出去的时候,他给了双寿一个眼色。

所以这一会,贾瑞已经挨了十六大板。

虽然冬日穿得厚,可东府来的奴才,好多都是庄户出身,手劲特别大,贾瑞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被打烂了。

“孙儿错了,孙儿再不敢了,祖父救我,祖母救我。”

赶紧找大夫啊!

再不找大夫,他要疼死了。

“存周,老婶子求求你,放了我家瑞儿,给他找个大夫看看吧!”

“老太太放心,蓉哥儿已经命人去请回春堂的大夫了,”

此时,尤本芳也出来了,“这院子风大,还是把瑞兄弟跟大家一样,抬到饭堂吧!”

“快!”

贾代儒老妻忙喊道:“快把瑞儿抬进去。”

刚刚打人的小厮又迅速拎了一条长凳出来,架起‘哎哟哎哟’的贾瑞,抬上就要往后院的饭堂去。

此时,外面的‘救援’团也正式到达战场。

“我的宝儿~~~”

“我的儿啊~~~~”

“我的心肝~呜呜呜~~~~”

一群老爷们老娘们,全都冲了进来。

大家看到贾瑞惨白着脸,有气无力,哎哟痛叫的样子,全都是一惊。

虽然是听说孩子们挨打了,可这……打得也太重了吧?

贾代儒老妻可顾不得他们,她紧紧跟着贾瑞,随着两个小厮,一起往后院的饭堂。

那里还传来好些哭喊声。

一群被骄养长到如今的宝贝蛋们,今天是受了大苦。

十板子是实打实?十的打在屁股上。

蓉哥儿的小厮们是按着年龄顺序打的,所以年纪大点的,都是最先挨的板子。那时候小厮们力气正盛,所以他们也都被打得最重。

如今听到家人来了,那哭喊声马上重了一倍。

“太爷,孩子们好好上个学~~”

贾瑨小时候就是个混不吝,听到自家娃的嚎哭声,马上朝贾代儒发难,“怎么就被打成这样?”

他一边责问贾代儒,一边用眼神扫向贾政,“二叔,您是最明理不过的,孩子们有错,打手板子就好,这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得了?”

打他自己的儿子,就打几手板,打他们的孩子,就是十板子。

哼~

这是不把他们当人吗?

贾瑨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他儿子才七岁啊!

“瑨叔!”

蓉哥儿行了一礼,朗声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大家挨打~~~”

“你没挨打?”

贾瑨想要仗着身份,压蓉哥儿一头。

要知道,族中的祭田还没买下来。

他要是能在中间,跟着跑跑腿,说不得也能赚上一笔呢。

“蓉哥儿,老叔记得,你也在这边上学吧?”

“蓉哥儿这段时间在家。”

尤本芳看着这位族弟,道:“怎么,瑨兄弟觉得我们家蓉哥儿哪里不好,该打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语带威胁,“还是说,瑨兄弟觉得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

“……不敢!”

这样的大帽子,贾瑨如何敢应?

“大嫂子误会了,我就是……”

“你就是心疼你家孩子!”

尤本芳截住他的话头,看向还陆续过来的族人道:“我也知道,能过来的,都是心疼自家孩子,可是有一点,各位长辈、兄弟、妯娌别忘了,当初两位老祖宗建立族学,就是心疼我们贾家的子弟,他们不求后世子孙多有出息,至少要做到读书知礼吧,可是,你们去问问,他们在这学堂,都干了些什么?”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还有脸哭?有脸问政二叔为何打孩子?不是我贾家的孩子,政二叔有必要为他们气坏自己?”

不错!

就是这个理!

贾政本来有些退缩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他沉着一张脸,看着大家。

院子里,真正关心孩子的,早跑后院饭堂了。

没走的,都是想借此,要点说法,闹点好处。

尤本芳也不惯着他们,接着道:“这族学建了有大几十年,可是至今为止,大家有想过,为何连个考过童生的都没有吗?还是说,大家就是觉得,我们的孩子不行,我们贾家不行?”

“……”

“……”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都被尤本芳吓停了。

现场,贾代儒的呼吸声,倒是前所未有的粗重起来。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啊!

心中有鬼的他迅速想辙,“尤氏~”

贾代儒沉沉的看向尤本芳,“到此为止吧,剩下的,由老夫和存周、蓉哥儿来。”

他用眼神跟她说,妇道人家,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吧!

“太爷,今儿,我还真不好走。”

尤本芳看着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头,“维护家族声誉,本就是我做为长房长媳的责任。我儿子,都要因为这学堂,跟政二叔一起去祠堂跟祖宗们请罪了,怎么?我还说句话都不能,还是说……,太爷要掩盖您自己的失职?要以长辈的身份,压服我们所有人,要让这学堂接着烂下去?”